“什么?”
要知道婆婆去世时,冷芫还没满月,正是不记事的年纪。
别说是她、就是比她大一岁的冷苍,都不一定记得他早逝的奶奶。
“是真的!”
见张翠娘一脸不信,冷芫继续道:
“一开始我也不认识的,是梦里的老太太她说是我奶奶,还给我讲了好多家里的事情。
不过我记不太清,只记得她说我出生时神思没归位,三魂六魄少了一魂,这才显得有些痴傻。
不过现在好了,奶奶帮我把那一魂寻了回来,现下的我神魂归位,已经好了!”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看来大师果真没有骗我啊。”
张翠娘闻言激动的一阵感天谢地。
冷芫这才知道自己随口扯的话,竟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原来自小发觉冷芫的异常后,冷家人没少为她求医问药,却皆是无药可医。
直到一游方道士路过,这才点出了其中关窍,便是和冷芫现下说的一般无二。
眼看成功改了人设,冷芫也就不装了,直接下了炕,反正也没人知道原先的冷芫是个什么性格,那自己就随心来吧。
“娘、我饿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瘦弱又眼睛红肿的张翠娘,冷芫心里就格外的酸楚。
她不喜欢这样,便试着转移注意力。
“哎、鱼汤马上就好了!”
张翠娘咽下哽咽、偏过了头,“荷姐儿去寻寻你爷和你小姑他们,一会就开饭了!”
冷荷也沉浸在喜悦里又蹦又跳,闻言更是迫不及待的要将喜悦分享出去。
她口齿伶俐又叽叽喳喳、才不过半天的功夫,猫冬的同村人、大半都知道冷家的那个傻子、竟一夜之间竟好了。
彼时的冷芫正在炕上端着碗鱼汤,被全家人围观。
萝卜鱼汤、没什么盐味,却放足了胡椒,正适合严寒的冬日里喝。
“爹娘爷爷你们快别看了、饭菜都该凉了。”
冷家人还处于不可置信之中,个个直勾勾的盯着冷芫,唯恐是自己看错,亦或者怕惊吓到了什么。
“哎、好,不看了不看了,咱都赶紧吃饭吧!”
冷老爷子到底年长些,虽也震惊不已,但见大孙女能好他也高兴,便不再去想些什么怪力乱神的东西。
倒是张翠娘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边扒拉着碗里的杂面糊糊,边咽着腥咸的泪水。
冷芫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碗里是浓浓的鱼汤,以及鱼腹部最嫩的几块肉。
家里人吃的却是鱼汤煮的萝卜白菜,她都不用尝、就知道那些萝卜白菜肯定无油无盐,也就比白水煮的多些鱼味。
可即便是这样,家里人依旧吃的津津有味,几人合分一个鱼头,又几人合分一条鱼尾,条件是真的艰苦,冷芫却不合时宜的生出了种家的温暖。
前世的她无父无母,早早步入社会,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芫姐儿、来尝尝这个很甜的。”
旁边的小姑冷愫,见她一直盯着萝卜白菜,以为她想吃又不好意思夹,便将一片嫩嫩的白菜心放在她碗里。
这个家就是这样,即便以前的冷芫有些痴傻还不知事又是丫头,家里人也没苛责于她。
甚至于待她,比待最小的双胞胎冷芪冷荷还要细致,一家子人都宠着她让着她。
“谢谢小姑!”
冷芫心里又滑过一丝暖流,白菜心入口时果然又香又甜。
她也趁机和小姑的双胞胎哥哥、冷怀搭了句话。
冷怀话不多但长的很周正,和同为双胞胎的冷芪冷荷兄妹两人,形成了强烈反差。
她就势便理了理家里的人口,爷爷冷大根,她爹冷恂排老二、她娘张翠娘。
以及大双胞胎小叔冷怀、小姑冷愫。
她大哥冷苍,小双胞胎弟弟冷芪、妹妹冷荷。
九口之家,人虽多、也没分家。
但好在家里人都心齐,并没有什么极品、闹什么幺蛾子,除了吃不饱饭,家人瘦弱腊黄,过得倒也舒心。
饭后、家里人又确认了一遍、冷芫身体没有不舒服后,这才各自忙开了。
按理来说冬天该是猫冬闲下来的日子,可冷家实在是太穷了,冬天也得做些什么补贴家用。
不然她爹冷恂、也不会大雪天里上山打兔子,现下伤了腿也只能在家编箩筐。
冷愫会绣些帕子去城里卖,冷老头子则是带着儿孙上山捡柴,冬天烧炕是万万离不开柴禾的。
冷芫知晓后也想跟着去转转,正愁怎么开口呢,门外却传来村民的说话声。
“苍哥儿他娘在家嘛?”
上午冷荷那个兴奋劲、恨不得拿着大喇叭全村嚷嚷她姐姐好了,这不好奇不已的村民便找上了门。
农家人也都朴素实在,知道冷家的日子不好过、又是看望病好的小辈,不在乎什么东西,一颗鸡蛋几块碎布自家腌的大酱,总归不会空着手上门。
来者是客,张翠娘也不好拒之门外,只能硬着头皮招待,又怕村民太吵太闹,唯恐吓到了冷芫,斟茶倒水可谓忙的团团转。
“哟、这么热闹,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啊。”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
冷芫跟着去瞧,只见打帘进来的是个胖妇人,衣着算是屋里最好,面容上却印堂狭窄、有些精明像。
见着来人,旁边的冷愫却急步迎上了前。
“韩婶子来了,快进来喝杯热水。”
相对于冷愫的周到,韩婶子便显得不咸不淡,甚至连眼神都没给一个,白白让她晾着尴尬。
“她儿子跟小姑的定了娃娃亲。”
见冷芫一脸的不解,冷荷小声同她解释。
“不过他们对小姑并不好,一家子人就跟尾巴翘上天的大公鸡一样,趾高气昂的样子格外讨人厌!”
众人瞧见韩氏如此,有人窃窃私语,也有些人热情攀谈。
“让开让开,哎呦喂、孙童生她娘来啦,快里面炕上坐,这大冷天的可别给冻坏了。”
韩婶子很享受被追捧的感觉,装模作样了好一番,这才被三催四请的上了炕。
“杵在那里干嘛,还不快给我倒碗糖水,真是个没眼力劲的、是要渴死我嘛!”
韩氏伸手抚了抚发髻,故意露出腕间的镂空银镯子,面露得意。
冷愫一脸窘迫,尴尬的和张翠娘大眼瞪小眼。
这年月红糖都是个金贵玩意、稀罕的紧,这让一年到头天天吃黑面的冷家,上哪给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