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门重新关上,商晚才看向默默站着的周栝,“至于你,好好练练胆子,位置先让给别人。罚钱还是其他,听覃章安排。”
碰到危险不是不可以躲,但躲起来不往家里报信就很要命。
周栝都做好被卖给牙行的准备了,商晚这般宽容,让他着实松了口气。
他想了想,推荐道:“东家不妨考虑一下柳老四,此人胆识过人,武艺也不差,当的起护卫统领一职。”
商晚记得商队里每一个人,在方才的混战里,这位柳护卫可是一挑三都没落下风来着。
“把他叫进来。”
“是。”周栝领命出去,心头一直悬着的那块大石可算落了地。
等商晚处理好商队诸事,外面的天已经亮了。
小环到厨房熬了一大锅粥,还蒸了好几笼包子,小菜是现腌的,咸口,胜在爽脆,配粥正好。
陆承景用托盘端了早饭过来,将粥和包子都放在桌上,对商晚道:“忙了一夜,吃些东西。”
“嗯。”商晚眼睛不离账册,嘴上答应着却没动。
反正屋里没旁人在,陆承景索性将碗端起来,一口小菜一口粥,喂媳妇儿吃饭。
商晚将最后一点看完,合上账册,拿起筷子夹了个包子吃。
她这会儿尝出味道来了,问道:“小环做的?”
“嗯。”陆承景将碗里最后一勺粥喂给商晚才端起自己的碗吃。
“是你们去县衙报的官?”
陆承景含着粥点头。
商晚道:“等会儿下山后,你跟你那些同窗一起,还是跟我们一起回去?”
陆承景自然是想和家里人一起走的,但,“我和他们约好去拜访迟然先生,不便失约。”
迟然先生是当世大儒,写得一手好字,商晚曾听陆承景说起过。
她咬了口包子,咽下去才问道:“礼物可备好了?”
“嗯,路上便备下了。”
商晚想了想道:“我方才在账册里看到商队收了两方端砚,你一会儿去瞧瞧,若觉得行就添进礼物里去。”
跟陆承景一起游学的那些同窗商晚都见过,品行不错,但除了乔玉安之外,那都没什么家底。
一行人在路上准备的礼物恐怕差点意思。
陆承景点点头,想到商晚这般为他考虑,心中熨贴,眼角不由弯起,盈满笑意。
他这一笑,商晚晃了下神,突然想起来秋后算账。
她伸手捏住陆承景的耳垂,两指捻了捻,“秀才公挺能耐啊,一个人就敢夜闯匪寨?”
离开之前的保证都被狗吃了吗?
陆承景让粥呛了下,立刻解释道:“没打算闯,只是来看看。”
“看什么?”
“我觉得匪寨就在陈仓山上,想趁夜来找找,若能找到便回去告知官府。”
商晚眯眼:“你也不怕被狼吃了?”
“我有分寸,身上也带了端木神医配的药。”陆承景耳朵疼得厉害却不敢躲,温声道,“你们都在家里等着我,我怎会以身犯险?”
商晚轻哼一声,松开手,揉了揉他通红的耳朵。
她说起正事:“我们都能猜到匪寨就在陈仓山上,官府的人会猜不到?”
“猜到如何,猜不到又如何?”陆承景夹了个包子,“明哲保身罢了。”
如安大人那样为民谋利的官只在少数,朝廷里多的是尸位素餐之辈。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往阴暗些想,保不齐匪寨和宝鸡县的县衙还有勾连呢。
“那我们还能将这些山匪送去领赏?”商晚刚问完就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不管县衙和匪寨私下如何,他们将山匪一网打尽那都是大功一件。
说不定县衙还会敲锣打鼓地表彰他们呢。
商晚摸了摸下巴,对陆承景道:“一会儿让覃章去县衙,就说这些山匪都是商队拿下的。”
商队行走在外,难保会碰上这些麻烦,她也不能次次都恰好赶到。
给商队扬威很有必要,最好让其他匪徒听到商队的名字都不敢伸爪子。
陆承景也想到了这一层,自然没有不同意的。
等众人用过早饭,石头抱着圆圆和几个护卫一起在匪寨四周转了一圈,确定野兽都退去之后才招呼众人下山。
被掳来的人里,除了商队之外,更多的是生活在宝鸡县周边的百姓。
“这五个是谁?”商晚指了指缩在人群后边,穿着打扮一模一样的青年们。
“他们都是虎娘的相公。”小环瞧了一眼道,“也是被掳上山来的,被逼着和虎娘成了亲,平日里连寨门都出不去。”
商晚听到的乐声就是这五个青年弹奏的。
虎娘要娶新人了,要他们在喜堂上伴奏,五人担心出错挨鞭子,便兢兢业业地彩排。
五个青年长相各异,但模样都挺好看。
商晚暗啧一声,虎娘这小日子过得挺滋润啊。
小环凑近商晚一些,小声问:“姐,留下他们会不会是个隐患?”
万一这五个人里就有对虎娘倾心的呢?
以后来找他们报仇咋办?
“让他们来。”商晚浑不在意,像这样的,再来一百个她也不怕啊。
得了她姐这句话小环就安心了,看着五个青年的目光也没有方才那么冰冷。
近两百人浩浩荡荡下山,再浩浩荡荡进城,引来关注无数。
“这些都是什么人?”
“没看那牌子上写着呢吗,该死的山匪。”
“哟,这山匪头子还是个女人呢,怎么门牙都没了?”
“老天有眼,可算把这帮天杀的逮着了,我儿能回家了。”
……
在百姓们的议论声中,覃章带着商队一众人,压着山匪,昂首挺胸地进了县衙。
半个时辰后,商队全体成了灭匪英雄,得了官府一百三十两赏银,还贴告示表扬。
眼见着一队官兵急匆匆出城去,石头疑惑道:“姐夫,山匪都抓到了,他们这会儿出城干什么?”
“山匪抓到了,山匪抢来的钱财可没有。”陆承景的语气有些冷。
石头挠挠头,转头看他姐。
那些东西不都被他姐收起来了吗?
他姐还说这趟不亏呢。
“一帮闻到腥味儿的豺狼。”乔玉安讥讽地嗤笑一声。
遇到危险就躲到人后,有好处就苍蝇似的往上扑,有这样趋利忘义的官兵,难怪这里的山匪能成气候。
他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陆承景也收回目光:“走吧,先回客栈。”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