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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盛世顶点之二,因乱凋亡的草原雄主

从武德元年(618年)起算,截止到开元二十九年(741年),大唐建国已有一百二十三年。

两个多甲子的漫长光阴,足以令山川变貌、河流改道,大唐这艘行驶在历史汪洋中的巨轮依旧没有停下的势头,而那些曾经伴随大唐而生的强邻却是换了一茬又一茬,早不是原来模样。

与玄宗处于同一时代的两位草原雄主,突骑施可汗苏禄与后突厥可汗毗伽,都是他们汗国中统御有方、叱咤风云的豪强,只可惜生不逢时,遇到了英明且长寿的唐玄宗。在和平与冲突的长期博弈中,纷纷提前退场。

突骑施可汗苏禄一向节俭清廉,生活上过的比较简单,不太关注物质方面的享受。每次从战争中缴获的财物,他分文不留,都会平均分配给所属各部,部众因此对他敬爱有加,乐意听从他的指挥,为他效命疆场。

开元十年(722年),玄宗把西突厥可汗阿史那怀道的女儿册封为大唐交河公主,嫁给了他。他在迎娶交河公主后,又出于汗国利益着想,暗中与后突厥、吐蕃也建立了姻亲关系。

有了三个出身高贵的大国公主为妻,加上他几个儿子也已成年做了叶护,日常开销顿时变的大了起来。

钱都不够花了,人肯定也就没有以往那般大公无私。他不再愿意把财物匀给部属,而是全部据为己有。

随着年龄增长,苏禄健康状况每况愈下,不幸罹患中风瘫痪在床,一只手挛缩不止。

在强者为尊的游牧部落中,像他这样自私昏聩,又体弱多病的年迈老人,逐渐失去了部众拥护。那些原本以他为号召,强行凝聚在一起的大小部落,开始根据自身情况重新站队洗牌。实力弱的以小附大,实力强的觊觎王位,争斗的不可开交。

突骑施内部分为黄姓、黑姓两大集团,相互之间龃龉不断。所属部落中,以酋长莫贺达干、都摩度两部最为强大,都想争夺可汗位置。

莫贺达干率先起兵,趁夜袭杀了苏禄。都摩度起初与莫贺达干合谋,见他不与自己商量抢先动手,恼怒之下拥立苏禄之子骨啜为吐火仙可汗,收拢苏禄余部攻打莫贺达干。

莫贺达干抵挡不住,遣使报告了大唐在这里所设最高军事长官—碛西节度使盖嘉运。

玄宗让盖嘉运借机招抚突骑施、拔汗那以西各国,吐火仙随即与都摩度占据碎叶城(今吉尔吉斯坦楚河流域托克马克市附近),黑姓可汗尔微占据怛逻斯城(今哈萨克斯坦江布尔市),联合起来抗拒唐军。

开元二十七年(739年)八月,唐军在盖嘉运的统一指挥下,兵分两路进讨突骑施。

盖嘉运亲自担负主攻任务,率军突击碎叶。在碎叶东北的贺逻岭下,大败前出迎战的吐火仙可汗,将之生擒活捉。

疏勒镇守使夫蒙灵詧会同拔汗那国,暗中集结兵力偷袭怛逻斯,一举擒获黑姓可汗尔微,进入曳建城(怛逻斯西北),接走了居住于此的交河公主。

获胜后的唐军,将散居在附近的数万牧民交由拔汗那管辖,声威震动西陲。

突骑施所属处木昆、鼠尼施、弓月诸部相继归附,迁居于安西都护府境内(治西州,今新疆吐鲁番以东高昌故城,辖境约在今阿尔泰山以西、咸海以东及阿姆河流域、葱岭东西、塔里木盆地大部地区。)

开元二十八年(740年)三月,盖嘉运入朝报捷,受到玄宗褒奖,派其出任河西、陇右节度使,经略吐蕃。

玄宗赦免了吐火仙,将其任命为左金吾大将军。并应盖嘉运所请,把已经完全汉化的阿史那怀道之子阿史那昕册封为西突厥可汗,统御突骑施等十姓部落,其妻李氏继任交河公主爵位。

至于向大唐通风报信的莫贺达干,他本以为自己诛杀苏禄立有首功,大唐会让他做西突厥可汗,没想到却换上个寸功未立的阿史那昕。恼怒之下率众反叛,玄宗让他做了突骑施可汗,并派盖嘉运前往安抚,这才勉强归降。

阿史那昕虽是纯正的突厥王族血统,但因过惯了内地富贵生活,在这绝远疆域显得极其不适应,还不如长期戍守此地的汉人将领。

天宝元年(742年)六月,莫贺达干再度反叛,由于盖嘉运已经调整到河西,玄宗让阿史昕发兵平叛,毫无作战经验的阿史那昕在俱兰城下(今哈萨克斯坦境内)兵败被杀。莫贺达干也没能猖狂多久,两年后,死于升任大唐河西节度使的夫蒙灵詧之手。

这个曾取代西突厥地位,多次击败大食帝国,强盛一时的突骑施汗国,随着苏禄可汗的被杀失去了往日荣耀。大唐自高宗李治之后,重新取得了伊塞克湖地区及伊犁河流域的控制权。

说完了突骑施的苏禄可汗,再来讲讲后突厥第三任可汗毗伽。

毗伽是大唐册封给他的可汗名称,他本名阿史那默棘连,成年后一直跟随叔父默啜东征西战,立下战功无数。开元四年(716年),默啜遇伏身亡,由他继位可汗。

他一改默啜穷兵黩武的政策,重用老臣暾欲谷,结好邻邦,极力改善与大唐的关系。在位期间,只与大唐发生过一次规模不太大的冲突。

开元十五年(727年),他拒绝吐蕃赞普联合攻打大唐的请求,并主动派人把吐蕃计划告之了玄宗。作为奖励,玄宗在西受降城(今内蒙古乌拉特后旗东南)设置互市点,双方边民受益良多。

开元二十二年(734年),大臣梅录下毒谋害毗伽,可能是药量掌握的不精准,毒发后毗伽虽痛苦不堪却并未当即毙命。他强撑身体率军杀尽了梅录及其族党,这才撒手人寰,享年五十岁!

他死后,儿子伊然可汗继任。不久,伊然因病离世,又换上了弟弟登利可汗。

登利的两个叔叔是毗伽在位时的得力助手,分别执掌兵权,号称左、右杀(均为突厥官名)。登利没他父亲那样的声望,指挥不动两位叔叔,对他们的专权深感不安。

由于刚刚继位,身旁没有可以信任的人,登利只好与母亲商量。母亲劝他尽快除掉二人,登利采纳了母亲意见。设计诓骗右杀议事,趁其不备将他格杀并兼并了他的部众。

左杀判阙特勒得知此事,发兵击败并杀死了登利,从毗伽可汗众多子嗣中随意挑选了一个立为可汗。这名可汗的屁股还没坐热,就被权臣骨咄叶户所杀。骨咄叶户也从毗伽儿子中拉出一个立为可汗,没过多久索性将他杀掉,自己做了可汗。

后突厥与苏禄治下的突骑施一样,脆弱的统治基础一旦失去强势领导,立即变的四分五裂。

开元二十九年(741年)七月,玄宗因后突厥内部生乱,指派左羽林将军孙老奴,前往招抚由其所属回纥、葛逻禄、拔悉密等部,伺机行事。

天宝元年(742年)八月,在孙老奴劝说下,回纥、葛逻禄、拔悉密共同出兵击杀了骨咄叶户,推举拔悉密酋长为颉跌伊施可汗,回纥、葛逻禄酋长分别担任左、右叶户。

而后突厥余众则拥立左杀判阙特勒之子为乌苏米施可汗(以下简称乌苏),乌苏之子葛腊哆为西杀。

玄宗遣使劝乌苏归附,乌苏不听。

朔方节度使王忠嗣出动大军,在沙漠边缘集结重兵,摆开阵形恐吓乌苏。乌苏表面上答应的痛快,但却迟迟不来。王忠嗣看出他是有意拖延,派使者协调拔悉密、回纥、葛逻禄发兵进击,乌苏兵败逃遁。王忠嗣趁势出击,俘获了他的西杀部众。

八月十五日,后突厥叶户阿布思、西杀葛腊哆、默咄孙子勃德支,以及伊利、登利可汗的妻室、女儿率领所属千余帐相继来降,后突厥随之势微,一蹶不振,彻底消逝于历史尘烟!

广袤无际的草原换上了新的主人——回纥。

突骑施与后突厥的全面没落,吐蕃在大唐三个方向联合威逼下节节败退,契丹枭雄可突干铩羽而亡。放眼四顾,万里疆域内再无一个敢于挑战大唐权威的外敌!

盛世来临,万邦臣服!

雄风难现,令人扼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