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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平儿理妆\/宝玉痛哭

宝玉邀请平儿去怡红院,袭人见状连忙表示欢迎,笑着说:“本来我也想叫你来,但看见大奶奶和姑娘们都叫你,我也不好说了。”平儿笑着回应:“多谢。”接着,她说道:“好好儿的从哪里说起呢,无缘无故白受了一场气。”袭人笑着说:“二奶奶平时对你挺好的,这次不过是一时气急了。”平儿说:“二奶奶倒没说的,只是那淫妇拿我取乐,还有我们那位糊涂爷也打我。”说到这里,平儿觉得委屈,眼泪忍不住掉下来。宝玉赶紧劝道:“好姐姐,别伤心,我替他们俩给你赔不是吧?”平儿笑问:“跟你有什么关系?”宝玉笑答:“我们兄弟姐妹都是一样的,他们得罪了你,我替他们道歉是应该的。”他又说:“可惜这新衣服也脏了,这儿有你花妹妹的衣服,何不换了下来,拿些烧酒喷了熨一熨。把头发也重新梳理一下。”边说边叫小丫头们准备洗脸水和烧熨斗。

平儿常听说宝玉喜欢和女孩子们打交道;而宝玉因为知道平儿是贾琏的爱妾,又是王熙凤的亲信,所以平时有意和她保持距离。也因为不能对她太好,所以心里总觉得十分遗憾。这次平儿亲眼见到宝玉的为人,心里暗暗地想:果然大家说的都是真的,宝玉确实样样都想得那么周到。她又看袭人特意打开箱子,拿出两件自己不常穿的衣服给平儿换,平儿就赶紧换了衣服,又去洗了脸。一旁的宝玉笑着劝说:“姐姐应该擦点胭脂水粉,不然看起来像是在跟凤姐姐赌气似的。今天又是她的好日子,而且老太太还派人专门来安慰你。”

平儿听了,觉得宝玉说得有道理,就去找粉饼,但没找到。宝玉赶紧走到梳妆台前,打开一个明代宣德年官窑的瓷盒,里面装着一排十根玉簪花形的粉棒。他拿了一根给平儿,笑着跟她说:“这可不是铅粉,这是用地雷花的种子磨碎后加上香料制成的。”平儿接过来倒在手上一看,发现这粉又轻又白,还有红润的色泽和香味,涂在脸上很容易抹匀,而且能让皮肤看起来更加滋润,不像别的粉那样厚重干涩。接着,她看到胭脂也很特别,不是一张一张的,而是一个小小的白玉盒子,里面装着像玫瑰膏一样的胭脂膏。宝玉笑着说:“市面上卖的胭脂都不干净,颜色又淡。我这个是用上等胭脂挤出汁液,去除杂质后,加入花露精心蒸制而成。只要用细簪子挑一点抹在手心里,加点水化开就能涂在嘴唇上;手上剩的用来擦脸颊也够用了。”平儿照着宝玉说的方法打扮起来,果然显得格外娇艳,脸上还散发出甜甜的香气。宝玉又从花盆里用小竹剪剪下一朵并蒂秋蕙,为她插在发鬓上。忽然,李纨派人来叫平儿,她这才匆匆离开。

宝玉一直觉得自己从来没帮助过平儿,而平儿又是既聪明又漂亮的上等女孩儿,不能和那些既俗又蠢的拙物相比,所以心中很是愤懑。今天又是金钏儿的生日,宝玉一整天都高兴不起来。没想到后来又发生了这件事,倒让他有机会对平儿表达了一些关心,这让他感到也算是这辈子意想不到的快乐。于是,他斜靠在床上,心中怡然自得。但随即他又想起贾琏只顾着自己淫乱享乐,不懂得珍惜平儿这样的好女子。又想起平儿没有父母,以及兄弟姐妹,独自一人服侍贾琏和王熙凤夫妇两人。贾琏粗俗,凤姐威严,她都能周全处理,今天还无辜受了这种委屈,想想她也是个薄命的人,可能比黛玉还惨。宝玉想到这里,心里难过起来,不禁流下了眼泪。他见袭人等人不在屋内,才尽力放肆地哭了一会儿。之后,他起身看到平儿换下来的衣服上的酒渍已经半干,便拿起熨斗熨平叠好;又发现平儿的手帕忘在这儿了,上面还有泪痕,就拿去在脸盆里洗干净,晾了起来。宝玉心情复杂,又悲又喜,闷闷不乐的坐了一会儿,决定去稻香村转转,和大家聊聊天,直到晚上点灯之后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