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壶王?”众人哄堂大笑,鄙视道:“比老金还能吹,我看那个大执壶有邪气,搞得前后两任主人都疯了。”
“小子,还是老规矩,说出它哪里为真,我愿出钱买下。反之,你要向所有人道歉,虚心接受前辈们的指教!”那个坚持执壶为假的老专家,又站出来,说教道。
他名叫顾秋德,仗着玩古董的年头长,自认为见多识广,以专家自居,喜欢卖弄,说句不好听的就是倚老卖老。
陈宇对此非常不屑,轻蔑的说道:“还好意思称前辈,无外乎是早出生几年,早死几年,你们还没资格指教我!”
他这话狂傲无比,又引起了众人的愤怒声讨,连许梦龙也压不住了。
“一个小辈如此出言不逊,太没教养了!”
“这种人我见多了,都是自以为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陈宇原本打算闷声发大财,可是那些道貌岸然的专家人士,一个个仗着有几分本事,冷嘲热讽说风凉话,让他十分看不惯。
这种送上门的脸,不打白不打。
打定主意,陈宇指着大执壶上奔鹿的鹿角交接处,釉面有些剥蚀剥落的地方,提高嗓音道:
“想必你们一口咬定它是赝品,这个地方的缺陷,给你们提供了充足的理论依据。”
老专家顾秋德不屑道:“废话,釉面剥蚀剥落,对任何瓷器来说,都是致命的缺陷。即便是真的,亦会影响价值,何况它是假的!”
以李梦涵对陈宇的了解,知道他不是一个喜欢说废话的人,突然明白了什么,吃惊的问道:“莫非,你是想利用缺陷,反证执壶为真?”
“梦涵,我真是越来越欣赏你了。”陈宇嘴角扬起笑容,也不顾李梦涵发红的脸色,继续朗声说道:
“长沙窑总体来讲,虽以妙彩着称,然而鲜为人知的是。长沙窑早期兴起的时候,制造技艺并不成熟,曾有一段时间,以粗狂成名。
在他们早期的瓷器作品中,好些瓷器的彩画存在釉面剥蚀及剥落现象。许多剥落彩画多为交笔处,此处釉面更厚,釉层中吸附的水分和气泡也就更多。
在埋藏的过程中,由于釉层位于瓷器的最表面,首先受沁,空气、泥浆水乃至细沙也都更容易进入气泡,导致气泡破裂,许多釉面的裂纹亦由此而来。
有些长沙窑瓷器的胎体不甚密实,制作时胎土中参入气泡。
如此,在入窑烧制的过程中,窑温升高,气泡膨胀,胎体亦随之鼓胀乃至胀裂。胎体的鼓胀会导致釉面稀薄,在埋藏的过程中更容易受沁。
地下水、泥浆、空气都更容易渗透进釉层,接触胎体,而导致釉面剥落。
此外,从颜料的角度而言,剥落的颜料基本是绿彩,红彩绝少有剥落的。此当与绿釉含有铜成分有直接关系。导致胎釉结合不紧密,易剥落。”
听陈宇一口气说了一长串,人们不禁沉默了。
长沙窑瓷器确有这样一段典故,但是由于后来的瓷器愈发精美,再加上战乱等原因,那些不够‘精美’的瓷器便不被所重视,大肆破坏。
时至今日,长沙窑早期的瓷器已经所剩无几。
后人提起长沙窑,默认的都是中后期出产的精美瓷器。早期粗狂制作,少且不够精美,逐渐被人们给忽略了。
可物以稀为贵,也正是因为早期长沙窑瓷器的罕有,每问世一件,炒出几百万,乃至千万,完全不是问题!
没想到陈宇会另辟蹊径,打破思维桎梏,从被人们忽视的长沙窑早期制品思考问题,超过一半的人闭上了嘴。
因为陈宇所说,每一句都符合实情,在那尊大执壶上,也能一一对应。
老专家顾秋德非常不服气,质疑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唐代不够精美的瓷器多了,难道每一件都是长沙窑早期制品?”
一部分人应和道:“顾专家说的对,这尊执壶就算是唐朝的,顶多是不起眼的民窑制造,三十万足够买下了。”
“还有,你怎么解释,这尊执壶的壶柄纤细无力,根本不足以支撑装满水的执壶重量?”
陈宇冷冷的回应道:“蠢货,长沙窑那个时候刚刚兴起,工艺水平很难称得上精美,最早一批的成品,有谁会买?
第一批成品,当然是用来当做样品,总结归纳不足之处,以期改进。若没有早期一批又一批的样品,后面何来长沙窑声震千年的辉煌?
既然是样品,那么壶柄这种不需要技术含量的部位,便显得可有可无。长沙窑更在乎的,是执壶主体制造工艺的改进!”
顺嘴怼回众人质问的同时,陈宇在不经意间,透露了这尊执壶,是长沙窑第一批样品的惊人真相。
开窑第一批,那可是具有重大意义的文物。若是确认为真,什么工艺、釉色、纹饰,统统不再重要,没什么比得上它的历史价值。
陈宇所坚持的千万之数,或许真有可能达到,甚至远远超出!
他侃侃而谈,那副自信傲然的模样,无论如何不是能装出来的。又有一部分人闭上嘴巴,处在将信将疑的观望状态。
顾秋德咽了咽口水,头上开始冒汗,抹了一把汗水,围着执壶转了两圈,说道:“口说无凭,我要证据。”
陈宇点点头,回应道:“想要证据,我告诉你,元代蒋祈所着的《陶记略》上,有长沙窑首次开窑出产瓷器的记载,这尊大执壶,位列其中!”
“什么?”闻言,全场一片哗然,包括许梦龙和李梦涵在内,每个人都迅速掏出手机,查看《陶记略》上的内容。
几秒钟后,许梦龙率先怪叫一声。“哇靠,竟然真的有,和大哥你的这件大执壶一模一样,就连奔鹿上的缺点,都有记录,你说是怎么知道的?”
李梦涵捂着小嘴,满脸的难以置信。《陶记略》是一本大部头,上述瓷器成千上万件,绝对没人能够背诵下来。
何况该书对长沙窑早期的概述,所占篇幅不多,寥寥几页而已。
李梦涵学习鉴定瓷器时,也看过《陶记略》,却早已忘记了大执壶的记载。
她用震惊的眼神看着陈宇,心跳加速,难以平静。
这是多么博学的一个男人,那种自信轻松的态度,就好像《陶记略》上的每一段文字,都深深印刻在他的脑海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