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太后转头直直的看向皇帝。
“不过既然有人提出质疑,那此事便不得不查明真相。
倘若真的弄错了皇室血脉,让不相干的人坐上了皇位,那哀家便是到了九泉之下,也无颜面对先帝啊。
不如就当着诸位大臣的面,彻底查清此事,不仅能还皇帝一个清白,也可避免日后天下人对此事妄加议论。
不知皇帝意下如何?”
“太后……朕……儿臣……”
假的就是假的。
那坐在龙椅之上的男子神色慌乱,言语支吾不清。
尽管这名替身已然在那张象征着无上权力的龙椅上稳坐多日,但当他直面诸位大臣或审视、或怀疑的目光,以及太后那充满疑虑与质问的眼神时,内心的恐惧和心虚如潮水般汹涌而来,令他实在难以招架。
只见他面色惨白得如同冬日里的积雪,毫无血色可言,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渗出,仿佛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滚落而下。
他紧张地从座位上站起身子,身体微微颤抖着,就好似狂风中的一片孤叶,随时都有可能被吹落至地面。
太后自然将这一切变化尽收眼底,她心中暗自冷笑一声,面上却流露出关切之色,柔声说道。
“皇帝这是怎么了?瞧这脸色如此之差,莫不是身体有恙?
来人啊,快去传太医!”
说着,太后向前迈了几步,伸出手作势要去触摸皇帝的额头。
紧张不已的皇帝立刻向后退让一步,像是喝醉了酒后舌头打结了一般,说话变得更加结结巴巴。
“太……太后……朕……朕只是有些许疲惫罢了。”
这替身竟然这般不顶事!
台下一直暗中观察局势发展的秦世德,见状不禁紧紧攥住藏于宽大袖子内的拳头。
怎么办?
秦世德这会儿眉头紧锁,心急如焚,大脑犹如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正飞速思考着应对之策。
毕竟眼前这个所谓的“曲晏”确实是真正的冒牌货。
根本无需查验身上的胎记或者是采用什么滴血验亲的法子,只要轻轻揭开其脸上覆盖着的那层薄如蝉翼的面皮,便能知道其真实身份。
他虽然理直气壮,但若是今日在这朝堂之上、众目睽睽之下揭破“曲晏”脸上那层面皮,那还真是无法解释。
而且曲晏不在天隐的消息,除了秦贵妃和这位替身之外,只有他一人知晓。
为了曲晏的计划,他偏偏还不能将真相公之于众。
“其实……”
见势不妙的秦世德张口想要说些什么。
不过一直紧盯着他、观察着动向的袁年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他不过才开了个头,袁年便忽地往地上一跪,朝着太后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后高呼道。
“草民袁年参见太后娘娘!
草民今日冒死前来就是为了戳穿秦世德的阴谋诡计,座上之人并非二皇子曲晏,而是袁家村的小三娃!
小三娃的父母此刻就在宫外等候,太后娘娘只需传召即刻便知草民所言非虚!”
内官们搬来了椅子,太后在东阳公主的搀扶下施施然坐下,随后才抬眼对着袁年缓声说道。
“袁大人莫要急躁,今日朝堂之上诸位大臣皆在此处,你不妨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是非对错自当明辨。”
太后温和的声音似乎并未安抚袁年的情绪,反而叫他更为激动起来。
只见他眼眶含泪,哆嗦着双唇对着太后连连磕了几个头。
“多谢太后娘娘为天下苍生主持公道!
草民敢用性命担保,眼前这个皇帝确实不是二皇子曲晏!”
“你说口口声声说皇帝并非二皇子曲晏,那真正的二皇子如今身在何处啊?”
问到此处,袁年更是悲从中来。
他一时低头痛哭,俯身捶地,叫众人都看不他的神色,但只需听声音便知他哀痛万分。
“回太后娘娘,提及此事,草民心如刀绞、悲痛欲绝啊!
其实二皇子他......可怜的二皇子......他早在数月前,就已经惨死于都城郊外!而幕后黑手正是这丧心病狂的秦世德!”
此言一出,犹如平地惊雷,震得整个大殿内鸦雀无声。
紧接着便是一片哗然之声响起,众人皆是满脸惊愕之色。
“什么!?竟有此等骇人听闻之事!”
“简直一派胡言!晏儿可是我的亲侄儿,我又怎会对他痛下杀手!”
被指控的秦世德怒目圆睁,气急败坏地驳斥道。
此时的袁年再抬起头来却已是双目赤红,那眼眸之中喷薄而出的滔天恨意,仿佛要将眼前人生吞活剥一般,吓得殿内旁观者心中都猛地一颤。
“寻常人或许不会,但是你!秦世德!”
只见他怒发冲冠,双目圆睁,额头上青筋暴起,浑身颤抖着伸出手指直直地指向秦世德。
那根手指仿佛化作一把利剑,就要刺穿秦世德的身躯。
袁年紧咬牙关,一字一句的怒吼着,满是悲愤和仇恨的话语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这个毫无人性的畜生!为了满足你那掌控朝堂、独揽大权的野心私欲,竟然如此残忍无情地对二皇子痛下毒手!
你不仅杀害了他,还丧心病狂地烧毁他的尸身,将其像破布一样随意丢弃在那阴森恐怖的乱葬岗,让他成为孤苦伶仃的孤魂野鬼,不得安息!
你这般行径,简直就是天理难容,人性泯灭到了极致!
枉为人臣,枉为人!”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指责和怒骂,秦世德先是一愣。
他好像还没见过这样的人,空口白牙这么一张,居然能编出这么离谱又荒唐无比的事来。
竟让久历官场、见多识广的他也感到有些难以招架。
不过很快,秦世德便恼羞成怒地回击道。
“你疯了不成!?你当真是疯了!我怎么会杀晏儿?”
然而,尽管他嘴上强硬地否认着,但内心深处却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疑虑。
因为眼前的袁年,言辞之间流露出的那种斩钉截铁,还有他目光之中的万分笃定,让他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