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夜里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亮,林月寒虽然视力极佳,可她望着这么多房间还是犯了难。
“你知道杨其远住哪间吗?”
姜念回想着脑海中的地图,指着最右边一间有些光亮,还隐约透出个人影的屋子说道。
“瞧见没有,那个应该就是杨其远。他已经许久不与他夫人同房,反而是独自一人睡在书房。”
林月寒闻言登时扭过头去冷哼一声,口中嘲讽个不停。
“他在外面强行霸占了那么多男子,怪不得不去与他夫人同房呢!”
姜念眨巴眨巴眼睛不知如何接话,干脆岔开了话题。
“从这儿过去,脚下小心。”
“不用担心我,我经常从家里偷跑出来,这种事情做得多了。”
两人轻声说着的同时,一前一后的攀上了书房的屋顶。
“他这么晚还不睡倒是方便了我们,省得摸黑杀人。”
寻了个位置站定后,由姜念望风,林月寒自告奋勇的蹲下身去悄无声息的抽走了一块瓦片。
瞧清屋内景象的一瞬间,林月寒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伸手猛拍背过身去的姜念。
“怎么了?”
姜念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接着转过视线朝着屋内一扫,登时惊掉了下巴,再也无法保持淡定的神色。
那书桌前坐着的哪里是杨其远,分明就是个用稻草胡乱扎出的假人!
而在书桌旁的地面上,肆意流淌的血泊如同一朵盛开的血色花朵,花朵中央赫然躺着一具无头尸体!
掀开瓦片后,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浓厚的血腥气息,即便蒙着面也无法阻止这难闻的气味往鼻子里钻。
姜念下意识的把林月寒拉至一旁,自己忍着不适缓缓蹲下身子想看的更仔细些。
虽然隔着些许距离,但他仍能清楚的看到,那具尸体上血肉模糊。从头到脚像是被无数利刃疯狂切割过一般,伤口纵横交错着几乎看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肉。
一具无头尸体,四肢关节处甚至已经露出了森森白骨,让姜念已然分辨不出,这位惨死的人究竟是不是杨其远了。
不过,这定然是被千刀万剐,活活虐杀而死。
心中大受震撼的姜念和林月寒二人,低着脑袋凑在屋顶缺口处仔细看着。
看着看着,身体伤口处仍旧渗出的血液让姜念不禁意识到了什么。
还在流血,凶手可能还未走远。
杀人行动还未开始就被人捷足先登。
捂着口鼻的二人想撤退的同时,心中又起了些许探究之意。
是谁这么恨杨其远,竟要用如此酷刑来了结他的性命?
姜念沉默着和林月寒对视一眼,二人不约而同的往脚下使了个眼色。
确认想法一致后,姜念轻手轻脚的将瓦片放了回去,准备去屋内瞧瞧。
只是他刚把瓦片放好,便听得屋内不知从何处,突然发出了极其细微的声响。
凶手还没走!
林月寒脚下轻轻一蹬,身形回转间迅速落在了房门口,却见墙头上有三道黑影快速掠过,其中一人的手中还提着一个包裹。
“有贼人!快抓贼啊!”
“大公子!老爷他不好了!”
“抓刺客!”
还未等林月寒追上前去,廊下忽的亮起了几道烛火,随着喊叫声而来的便是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杨家家丁。
“撤!”
二人见势不妙,立即跟在那三道黑影身后,沿着他们的路线蹬上墙头一同离开了杨家。
杨家家丁的追赶并没有给他们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威胁,与其说他们是在逃跑,不如说是在追赶前方那三人。
“你看那人的身形,是不是有些眼熟?”
追了一会儿后,林月寒看着前面的人越发觉得熟悉。
“有点,像……”
听她这么一说姜念脑海中立刻冒出一个人来,正要脱口而出时又停住了。
会是他吗?
“很像,我来喊一声试试。”
林月寒看出姜念的犹疑,虽有些不解但还是当机立断的冲着前方大喊一声。
“三两!”
在姜念不可置信地目光中,前方正准备兵分三路地人突然身形一顿。他们似乎听出了林月寒的声音,逐渐放慢了速度,最后在一处隐蔽小巷停了下来。
“真的是你们!”
看到那三人停下后,林月寒惊喜无比的拉下了自己的面巾。
“念哥哥……”
“世子……”
那三人如同做错了事的孩子,慢腾腾的转过身来扯掉了面巾,垂着脑袋低声的和姜念打了个招呼。
眼前这三人,不正是钱四和他的双胞胎手下嘛。
“小四,你为何会出现在杨家?为何在杨其远的书房?还有他手上拎着的是什么?”
这一幕属实让姜念感到难以置信,说是世界坍塌了也不为过。
若不是今夜被他撞了个正着,他怎么也不会相信,他心目中乖巧可爱的钱四弟弟会出手将杨其远千刀万剐!
面对姜念一连串地逼问,钱四垂下头不知该如何解释。
“哥哥,我……”
不等钱四多说什么,钱三两将手中包裹往地上一丢,里头滚落的赫然便是杨其远血淋淋的人头。
他与钱五两二人冲着姜念跪下,磕了几个头后缓缓将一切说了出来。
“世子,不关公子的事,杨其远与我二人之间乃是不共戴天之仇,此事是我兄弟二人要干的。
那杨其远作恶多端,当年为了得到我兄弟二人,无端捏造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将我们抄家灭族,全家上下五十多口一夜之间被烧了个干净!
我父寒窗苦读十余载,刚刚踏进官场正是意气风发之时,他有人性良知断然不肯让我兄弟二人受辱,拒绝了杨其远的色欲贪念,如此就遭到了杨其远百般刁难折磨,最后更是灭顶之灾!”
回想起当夜那犹如噩梦般的惨状,钱三两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说话时声泪俱下,字字泣血。
“我母亲腹中还有我们尚未出世的弟弟!我祖母苦苦哀求,希望他能恢复些许良知,却被他一刀刺死!
当年惨状历历在目,如此血海深仇,我兄弟二人怎敢忘?又怎能不报!?”
看着兄弟二人的面容,姜念相信掠夺一庄子男子的杨其远,定然做得出来这种丧心病狂之事。
“此事,我怎么从未听你们说起过。”
钱三两此刻痛心疾首,哭得几乎口不能言。钱五两为哥哥顺了顺气,接过话来继续解释道。
“杨其远本叫人将我兄弟二人带回杨家,我二人奋力逃脱后又落入了人牙子手中,辗转逃至淮水城才有幸被世子救下,留下公子身边服侍。
我们当时不知世子身份,又深知杨其远身居高位,一手遮天。只想着留存血脉苟活一世,自然不敢言明。
后来世子归京随手教训了杨维孝,我兄弟二人才燃起了些许报仇的想法。可那杨其远乃是刑部尚书,背靠太子,便是世子也不能无端将他撤职杀害。
我们这么多年在世子的庇护下才得以保全自身,更习了一身保命的武艺。深受世子大恩更不敢轻言报仇之事,担心会为世子惹来事端。”
“那如今怎么又敢了?”
“其实杨其远被革职后我们便想动手,但他一直在牢中无从下手。今日得知他要从牢中出来,我们便一路跟着他。
一路跟至郊外庄子,见到那庄子里的人后,我们实在是忍不住了。若留此人在世间,往后不知还要有多少人落入他的魔掌,受他的摧残。”
说的不错,做的也很对!
只是……
姜念默默地看着兄弟二人,又看了看垂头不语的钱四,一时间心绪难平不知该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