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微微转凉,卷进了一丝微凉,中军营帐静默无言。紧箍在允景漫腰身上的手,慢慢松开,北堂渊狭长的桃花眼中挣扎难受。
“那又如何?”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在北堂渊左手离开之时,允景漫转过身子,水眸坚定的看着北堂渊。
“战场无父子,谁来不都一样。难道北堂将军对着旧主下不了手吗?”黛眉轻蹙,朗声问道。
“不是我,是你!”北堂渊眸含痛色,咬牙切齿道。当他知道允景漫其实是桑于菡嫣时,就知道其实她对百里灏轩是有情的。
当年,煊徽帝与桑于皇后恩爱情深这一段佳话,整个天下的人都耳熟能详。或许百里灏轩只是虚假爱恋,可是桑于菡嫣却不是,她是真心真意爱恋着百里灏轩。
没有爱,何来恨?这个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爱。恨之越深,爱之越深。他一直都知道,所以他才会惶恐害怕……
“我?我如何?呵,你不会告诉我,怕我还爱着他,下不了手。甚至因此出卖你吧?”允景漫转过一抹讥诮的笑意,水眸却冰冷一片,笑不达眼底。
“我不知道。”北堂渊有点无力的说道,眼眸垂下,不敢直视允景漫那双过于锐利的眼眸。失力走去床榻边,坐了下来,低着头。
“笑话。你以为我还会眷念那个一而再杀死我孩子的魔鬼吗?你能想象与你朝夕相待七个月,与你同呼吸,共命运的孩子,被人灌下堕胎药杀死的痛苦吗?十指连心的痛,能有多痛?有我失去我至亲骨肉的痛吗?”允景漫大声吼道,胸腹起伏,拳头紧紧攥紧,水眸掠过一抹痛色和杀机。
“孩子?”
“我不想再说。既然北堂将军不相信我,景漫只好另寻地方。”允景漫不想再一次撕裂自己的伤口展示于人前。这份伤口只适合自己慢慢舔伤。
北堂渊冲了过来双手狠狠的抱住允景漫,紧紧的,紧紧的,不顾右手渗出的点点血迹。含着怨苦痛色说道:“对不起。漫儿,对不起。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信不过自己。我害怕,害怕你会因此而去。我不想失去你,不想……”这个世界已经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不想被抛弃。
“北堂,我不值得。”我是个将死之人了,不值得你的情深一片。这一世,我的眼睛只有百里灏轩,无论是爱是恨,也只有他一个人。下一世,我只想遇到他,也只想爱恨都他一个人……
对不起,给不了你,你所想要的……
“你值得。你值得。因为,你和我都是一类人。失去一切,余生只为仇恨而生。”
“北堂,你的余生还有很多时间,你值得拥有更好的女子。”而我的余生只有五个月,五个月而已。
“我只要你,只要你……”情迷情动的北堂渊拉开身子,慢慢凑唇上去,可是被允景漫躲开。
“为何?”为何要躲?
“现在不是做这个的时候。”允景漫冷静的说道。
“咳咳……”轻咳两声,以掩饰尴尬。狭长的桃花眼中暗含着几分失落,不过很快被北堂渊按压下去,消失不见。
“我来是想与你商量一件事的。”北堂渊放开揽抱允景漫的手,走过去坐了下来,向着允景漫招招手,示意她落座旁边。
“什么事?”收起那情动,正色认真道。
“我想救伤兵营中的伤兵。”
“为何?”
“不为何。因为那也是一条人命。不能因为他们再也无法行军打仗,就将他们弃之不管。”这太不人道了,这句话,允景漫没有说出来。因为,古人如何懂人道。
“漫儿,你可知伤兵有多少,三千啊。可是,军医有多少?才三个。莫说军医,单说药材呢?如何治疗这三千伤兵?”北堂渊眉头紧蹙,很是认真于允景漫分析。
“那么也不能弃之不管。反正人我要救,无论你说什么。可想,家中还有人盼着着他们回去。就算缺肢断腿,可是只要人好安好,那么幸福还在。”
“漫儿……别感情用事。行军打仗,这是注定的。生死不由命,由天。既然参军就该把生命抛开。”北堂渊伸手抚摸着允景漫的发丝,苦劝道。她终究还是太心慈手软。
“我不需要你支持,只要别阻止就好了。这个可成?”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不过,别说我没有告诉你,三千人,不是一个小数目。”
“我不会放弃的。”允景漫丢下这么一句话,清冷而去。北堂渊看着允景漫离去的背影,摇摇头。
允景漫快步走去伤兵营,听着伤兵营不断呻吟。扫视一眼,整整一个伤兵营,确实人太多了,而她只有一双手。
可是,她不会放弃的,能救一个就是一个,因为人命,她不会放弃的。
允景漫找来三个军医和灀黎,还有一些士兵。
“先帮重伤的伤兵治疗。那些小伤小痛的,灀黎,你先去帮着止血包扎。你们几个上山采摘这些药材。快快快,行动起来。”允景漫有条不紊的吩咐道。
“是。”士兵们都爽快答应,离去。
只是三个军医,有些为难,踌躇不前,你看我看你。
“怎么,你们想见死不救吗?医者父母心,这是为医者的第一原则。如果,现在躺在这儿的是你们的亲人,你们又作何感想?还是见死不救吗?”允景漫对着那三个迂腐的军医怒吼道。
而伤兵营中的伤兵个个抬眼看着这个身子瘦弱如柳,一身浅灰素袍的允景漫,却觉得她如仙子般散发着光亮,让人移不开眼。
“是,谨听允公子之命。”其中一个军医俯首道。另外两个军医也同样示意。
伤兵营外的一个身影,听到后,咧开嘴一笑,这就是他的漫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