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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怕她反悔。

分明是再普通不过的话,却叫沈南枝听出了几分暧昧。

她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沈南枝甚至都不敢对上对方的眸子,她下意识别过了头去。

“王爷放心,我绝不反悔,除非……”

说到这里,沈南枝顿了顿,她转头看向萧楚昀,认真道:“除非王爷以后遇到心仪的女子,需要我给其腾地方,我保证不耽搁……”

“不会。”

不等沈南枝说完,就听萧楚昀笃定道:“不会有这种可能,我的王妃只能是沈姑娘一人,而且,以后也绝不另娶,不纳妾。”

他的眼神坚定,两人之间不过半臂距离,沈南枝甚至都能感受到他灼热的气息。

马车里的温度似是骤然升高,沈南枝心口都有些滚烫。

她下意识攥紧了袖子,面色平静,垂眸道:“好。”

在迅速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之后,沈南枝才再次开口道:“不过,有几件事,我需要提前同王爷说清楚。”

赐婚的圣旨已下,他们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对于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还有姜家的事情,沈南枝不打算隐瞒。

萧楚昀在一旁耐心的听完,沈南枝将自己对赵婉的处置也说了,她本来还担心萧楚昀就算不觉得她心狠手辣,怕是也会说她滥用死刑,不曾想,听完这些,萧楚昀看向她的目光里却满是心疼。

他甚至都没多提赵婉一句,只看向沈南枝:“接下来,沈姑娘如何打算?”

沈南枝垂眸道:“等今日姜时宴回去之后,我阿娘会先同他和离,跟他姜家彻底划清界限,我总觉得,当年赵家老宅的灭门惨案同姜时宴脱不了干系,但至今还没有查到有效的证据,仅凭我手上这些,还不足以彻底扳倒他。”

闻言,萧楚昀微微一笑:“这不难,再加上今日那些地痞流氓和赵奎,已经够姜家父子头疼的,剩下的交给我,我既掌管大理寺,也在我的职责范围。”

说完,似是又怕沈南枝不愿意,他又补充道:“只要沈姑娘不要觉得我碍事。”

沈南枝连忙摇头:“怎会,王爷帮了我这么多,我感激都还来不及。”

不说别的,就今日而言,若不是萧楚昀赶来得及时,她同姜时宴对上还要费些唇舌才能全身而退。

不过,沈南枝也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只是,王爷身在高位,想必很多事情都要权衡要顾虑,我不想拖累王爷。”

沈南枝的性子就是能自己动手的,绝不想麻烦别人,给人添乱。

不曾想,话音才落,她原本放在膝盖上,下意识攥紧了裙角的手背突然一热。

萧楚昀的手覆在了她的手背,温柔但有力地握住了她的掌心。

沈南枝下意识抬头看他,却听他温柔但笃定道:“以后你我夫妻一体,沈姑娘同我不该如此生分,如果沈姑娘愿意,我永远都是沈姑娘的靠山,如果沈姑娘觉得碍眼,我就退到沈姑娘三尺之外,沈姑娘触手可及的位置接应沈姑娘。”

他的掌心滚烫,那温热的触感,仿似自沈南枝的指尖一路蔓延到了心口。

一向沉稳的沈南枝,竟突然生出几分不知所措来。

不过好在萧楚昀很快放开她。

沈南枝还没缓过劲儿来,萧楚昀已经好整以暇地端坐在一旁,仿似刚刚做出那般亲密举动的不是他,只是沈南枝看花了眼。

萧楚昀耐心道:“父皇已经着钦天监查看吉日,我们这边也可以准备起来,沈姑娘可将所有喜好告知翩翩,王府的一切都可按照沈姑娘的意愿安排。”

沈南枝倒是没什么特别要求和喜好,不过她想到之前看到的镇北王府冷冰冰的,跟兵营无异,确实应该添置些东西。

萧楚昀既然开了口,沈南枝当然也不会跟他客气,毕竟如他所说,以后他们——夫妻一体。

想到这话,沈南枝就觉得脸颊有些发烫,她连忙应下。

马车到了城门口,都已经能感受到外间的繁华和热闹。

沈南枝不知道,就她跟着姜嫣然出城的这会儿功夫,赐婚的圣旨和赏赐就已经陆续到了沈家。

镇国公府门外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萧楚昀送沈南枝的马车都只能走后街。

看着沈南枝从后门进了沈家,萧楚昀这才转身离开。

相比镇国公府外的热闹,府里却是出奇的安静。

除了去大理寺点卯的小舅舅沈槐书,去了太学的沈长安,几乎所有人都在前厅,不过个个都是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虽然昨日得了沈南枝的准信儿,知道她有办法避开被赐婚给萧祈安的命运,但沈家上下任谁也没有想到,隔天宫里却下旨要让沈南枝嫁给镇北王。

沈南枝进门之前,偌大的前厅竟然鸦雀无声。

看到她之后,舅母们才围拢了上来。

大舅母杨氏紧张道:“枝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下人们都被打发了,这前厅就只有他们一家人在,大舅母也就没有多少顾忌,她压低了声音问道:“难不成是皇上?为了彻底打消我们和谢家联姻的可能,直接给你赐了这门婚事?可是,是谁不好,偏要是那病怏怏的镇北王!皇上这又是安的什么心?”

沈南枝的阿娘沈言馨也道:“我和你舅母们商议过了,这就写信给你外祖父,枝枝婚事决不能任由他们皇家摆布!”

然而,沈南枝却摇了摇头,“阿娘,几位舅母,这婚事是我自己做的决定,跟皇上无关。”

话音才落,众人齐齐一怔。

大舅母难以置信道:“这就是你昨日说的避开被赐婚给七皇子的办法?”

见沈南枝点头,三舅母也有些不安:“你不想嫁七皇子,也不能用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啊!”

二舅母最是心直口快,她点头道:“是啊,镇北王确实不错,可他……可他……那些传闻你都听说了吗?你嫁过去不得守……”

守活寡这三个字到了嘴边,到底是叫她给咽了下去。

四舅母虽然没吭声,但她们望向沈南枝时,担忧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沈南枝的阿娘沈言馨只看了沈南枝一眼,便转过了头去。

显然,是有些生气,气沈南枝这么大的事情竟都不同她商量,也气沈南枝会做这个决定。

众人的反应沈南枝提前已经料到了。

她松开大舅母的手,走到了阿娘跟前,直接俯身跪下:“阿娘,几位舅母,谢谢你们替枝枝着想,但这门婚事是我深思熟虑之后做的决定,王爷待我极好,我也相信,这天底下再找不出比王爷更合适的人,至于那些传闻……”

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家,说起这些沈南枝难免耳根发烫。

但为了叫家里人放心,她还是敛眸继续道:“王爷是为大齐才落下这一身伤病,咱们同样是武将出身,自是比常人更能体谅王爷的不易,就算枝枝嫁的是身体康健之人,谁又能保证枝枝同他就能夫妻和睦,白首不离?”

这话叫沈家人没法接。

众人又都沉默了下来,最后还是沈言馨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扶住了沈南枝。

经历过背叛和算计婚姻的沈言馨比起旁人更通透一些,她当初挑选的样样都出挑,事事都顺心的夫君,如今又如何呢?

“好,只要枝枝愿意。”

阿娘都应下了,舅母们自然也不好再劝,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将这件事说好了,沈南枝才提起今日在城外被姜嫣然算计一事。

听到后面姜时宴说的那些混账话,气而二舅母当即就要提刀打上门去。

大舅母还要劝她冷静,却在这时候听到门房来报,姜时宴来了。

二舅母当即皱眉:“他还有脸来!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大舅母头疼得很,她一手按住二舅母,一边问起沈南枝阿娘:“你打算怎么办?”

沈言馨点了点头:“大嫂,此事因我而起,也让我自己来解决。”

见她态度坚决,杨氏只好点头:“我们就在隔壁,他若敢欺负你们母女,只管叫我们。”

沈言馨点了点头,杨氏这才带着其他几人离开。

姜时宴很快来了,同他一起的,还有姜清远。

他应该是才回姜府,连衣服都还没换下,就忙不迭地赶了过来。

虽然年过不惑,但他只鬓角上有着些许岁月留下的痕迹,身形伟岸,容貌依然算得上俊美。

“阿馨,抱歉,我回来得晚了些。”

姜清远也上前见礼:“母亲。”

这一次,沈言馨却没有应答,她只冷眼看着这对道貌岸然的父子。

见状,姜时宴主动走近,想要上前拉沈言馨的手,却被她直接避开。

姜时宴也不恼,他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沈南枝,还以为是沈南枝说了在城外他说错话一事,才叫沈言馨还恼着他,他当即解释道:“阿馨,之前是我一时情急,才险些委屈了枝枝,嫣然毕竟也是我外甥女,那种情况下,我这个做舅舅的,又怎么可能平静的了,枝枝还小,孩子气罢了,你总不能同我一般置气,不得叫孩子们看了笑话。”

说这一番话的时候,姜时宴满脸深情,眼神里甚至还带着几分刻意的讨好。

沈言馨只恨自己当初怎么就眼瞎,看上了这样的人。

她现在连看都多余看这人一眼,直接开门见山道:“姜时宴,我们和离。”

说着,沈言馨直接从袖子里拿出了她已经准备好的和离书。

“你在这上面签好字,我这就叫人送去衙门里盖章,咱们的婚事就此作罢。”

话音才落,姜时宴身子蓦地一怔。

他显然没有料到,一向好说话的沈言馨竟然会主动跟他提和离。

“阿馨,你……这是什么意思?”

姜时宴退开半步,并没有去接沈言馨递过来的和离书。

沈言馨索性直接一把拍在桌子上。

她冷眼看向姜时宴,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冷淡:“就是字面意思,姜大人官居四品,不会听不出来吧?”

姜时宴傻眼了。

他沉默了一瞬,才开口道:“为什么?只是因为今日我情急之下说错了话?你在恼我?我可以跟你跟枝枝认错,阿馨,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怎么能说散就散?”

都到了这一步了,他还在演戏。

沈南枝差点儿要把隔夜饭都吐了。

不想叫他继续在这里恶心阿娘,也还没有到跟他们摊牌说明真相的时候,沈南枝只挑眉看向姜时宴道:

“有人给我阿娘送了封密信,信上说,几年前青州赵家的灭门惨案跟阿爹脱不了干系。”

听到这话,姜时宴脸色骤变:“胡闹!这样明显的污蔑你们也相信。”

他虽极力否认,但沈南枝还是捕捉到了那一瞬他眼底划过的慌乱。

她果然猜得没错,赵家和姜家老宅的灭门惨案里,绝对有姜时宴的手笔!

不过还没有拿到确切的证据,沈南枝只道:“起初,我和阿娘也是不信的,可信上还说,阿兄是爹爹的亲生子。”

这次不仅姜时宴脸色惨白,就连姜清远的神色也有些不自然。

父子俩连忙否认,沈南枝却只笑笑道:“我也觉得不可能,不过对方说了,阿爹还有个女儿,至于是谁,信中倒是没有提及,不过信上还说,他有赵家灭门惨案的关键证人和证物,他相信沈家的人品,愿意交给沈家人,让沈家人为他主持公道,不过,有个前提。”

话音才落,姜时宴眼前明显一亮,他脱口而出道:“什么前提?”

若他是被冤枉的,第一反应难道不该是否认?

许是话一出口,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当即否定道:“这人简直一派胡言,是妄想挑拨我们夫妻关系,阿馨,你千万别相信。”

沈言馨配合着沈南枝演戏,只叹了口气不说话。

一旁的沈南枝缓缓道:“阿娘也是不信的,可到底也怕那人万一真的捏造出以假乱真的证据,到时候往阿爹身上扣屎盆子可怎么办?”

这话说到了姜时宴的心坎上,他连忙点头附和:“是这个理,枝枝,那密信在哪里?他要如何才肯将证据交出来?”

沈南枝摇了摇头:“阿娘怕被人看去坏了阿爹的名声,当即就将那密信给烧了,至于证据,对方说,要看到阿娘同阿爹和离,看到你们决裂,他才肯完完全全地相信沈家,才愿意将证据和证人交出来,否则的话……”

说到这里,沈南枝顿了顿,她抬眸意味深长地看了姜清远一眼,才道:“他说,否则的话,他会将证据证人连同阿兄的亲生母亲一起送到刑部。”

听到这话,姜时宴姜清远父子俩瞬间变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