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舅。”
只见她歪了下脑袋,刚刚还霸气侧漏的人,此刻好像人畜无害的小白兔。
她真的是小白兔吗?
不是,她是一只猛兽,是一只老虎,只要不触动她的底线,她就不会露出自己的爪牙。
“你知道有多危险吗?”
庄严的表情严肃,看着姜云初的时候,少见的没有什么宠溺的笑意。
姜云初低了低头,勾起了唇角。
“那又如何?”
她抬起头,看了看身后的八十多个人,看了看身边跟着的哑姑和秋慧。
“欺负了我的人,我自然要找回场子,这是我这个东家该做的,也是必须要做的。”
她侧身,看向了身边的庄严,“大舅舅,你恐怕不知道我的性子。”
“人若犯我,天诛地灭!”
“我不是一个好人,从来都不是。”
她说的时候,没有讨巧的笑,也没有什么情绪,只是好像陈述一个事实。
可是就是这一样的一个陈述,庄严知道她是认真的,她在和自己交底,和庄家交底。
“他们是我的人,自然由我护着。”
姜云初看着一群人,嘴角微微的勾了勾,如果自己人都护不住的话,她还当什么东家?
那八十多个人,眼睛是前所未有的亮,一个个人都没有说话,但是握着棍子的手,却仿佛能看到青筋。
这就是信仰力,这就是凝聚力。
“今日所有出去的人,赏二十个铜板。”
“给我记住了,别人的作坊如何,我不管。”
“但只要是我们作坊,绝不主动欺负人,但是谁要欺负到我们头上,就要打得爹妈都不认识。”
“知道了吗?”
姜云初看着他们,一个个的人,一张张还有些陌生的脸。
“知道了!”
所有人,异口同声。
就是那些小家伙,也纷纷举起了手,然后大声的喊着。
那些妇人,也同样喊着。
那些小姑娘们,脸色发红,但是眼睛更加亮。
庄严突然发现,那个死气沉沉的作坊,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好像变了,变成了另外一番模样,不像是一个作坊,反而像是一个家。
他们互相帮助,互敬互爱,一个人受了委屈,一家人去讨回来。
是呀!
家!
庄严不知道该如何评判,或许,说什么都不对。
这个时候,属于姜云初的时间,属于她的地方,属于她的人心。
准备张开的嘴,就这么闭上了,脚步后退了一步,将这个地方,让给了她。
“你的三两银子,我不会给你补。”
“虽然被骗,但这是你自己的选择,这个苦果,你要自己吃,自己长记性,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孩子,他的前半条路,是看着母亲怎么走,他学习着走过的路。”
“后半条路,是通过前半条路,得出经验,然后继续延续的路。”
“秋慧,你的路,你孩子的路,都看你自己了。”
到底……
那三两被骗的银子,没有回到她的钱袋里,但是秋慧没有任何怨恨。
“被骗,我自己选的。”
“以后我也会赚回来。”
秋慧变了,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不再自怨自艾,整个人的眼睛,也坚定了很多。
“如此,最好。”
姜云初勾了勾唇,看着秋慧的改变,到底是欣慰的。
“你们继续上工,该做什么做什么。”
她拍了拍手,刚刚聚在一起的人,四散走开了,而她也看向了庄严,“不然去我那聊聊?”
她知道自己的变化,对于不了解的人来说,是巨大的,也是反应不及的。
可是她就是这样,以前的乖巧,只是因为没有触碰到自己的底线,当有人触碰到底线的时候,她露出爪牙,那是早晚的事儿。
而且……
随着时间的变化,她对庄家的感情越来越深,她想让他们知道自己的样子,今日之事在意料之外,但也在她的情理之中。
“聊什么?”庄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平时坚定的眼睛,今日倒是多了几分闪烁。
看得他心底暗笑不已,也有这个孩子害怕的事儿?
“大舅舅,我就是今天这样。”
到底,她还是抬起头来,直面庄严,那双眸子也没有了刚刚的躲闪,带着一种洒脱和灵动。
“我本就是一个桀骜不驯,不喜束缚,不喜阶级,不喜欢受委屈的人。”
“但凡让我受委屈的人,我都会让他流血!”
“这是我的准则。”
从第一句开口后,她的语气愈发坚定,所有的话也更顺畅了,一字一句,看着庄严的眼睛,她没有丝毫退缩。
“那……以前的你,是你吗?”庄严沉默了很久,然后问了一个问题。
姜云初愣了愣,皱了皱眉,最终点了点头。
不得不承认,那个也是她,不过是在长辈面前的她,人都是多面化的,每个时间,遇到的每个人,就是不同的一面。
对于宠爱自己的长辈,那样的她,就是真实的她。
平静的屋子里,庄严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那儒雅的男人,丝毫不在意现在的形象,笑声中有些畅快。
“你呀!
“一叶障目了。”
他的笑声停止了,可是也只是说了两句话。
随后轻轻地喝了一口茶,声音才慢慢平静下来。
“那样的你,是你,这样的你,也是你。”
“从头到尾,你都是姜云初。”
“有什么区别吗?”
他的话,如同一个惊雷,直接劈到了姜云初的头顶上,打破了她自己的认知。
“有什么区别吗?”
“有吗?”
一个个问题,在她的脑海里面盘旋。
都是她,做什么都是出于本心,那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从未伪装过自己啊!
“懂了?”
声音温和,带着长辈的指引之意。
在康廉和康义的眼里,在那个京都的地方,姜云初十分警惕着一切,她的为人处世,她的一切,都让人觉得,她是一个大人。
可是细细想来,她刚刚十九岁啊!
但是在江南,在庄城,她不再是摄政王妃,不再负担着那么多的人,她就是她自己,也只想做她自己。
庄严和庄威对于姜云初,都当她是一个孩子,庄家的所有人,在他们的眼里,她都只是十九岁的姑娘,该疼,该宠,该放纵。
姜云初闭上眼睛,轻轻地笑了笑,是她想错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