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妄言
闻十七娘知晓李妈妈不愿她招惹是非，但芜菁一事，不管是俞老夫人还是四夫人都不会容忍。
她抚了抚腹部，再过三四个月便要临盆，希望这一胎仍是个男孩，如此她在俞家的地位便更加稳固。
取消春闱一事她已知晓，心里说不上是何滋味，有点惋惜有点庆幸，晚一年开科，俞十三高中的希望自然更高些。
闻十七娘还听说，京城乱了。
今圣虽荒淫无度，但在用人方面却颇有独到之处，朝中能臣干吏皆得其用，这许多载竟少有动乱。
然而，立嗣一事却成了朝野上下最为焦灼的问题。
在隆兴帝病症愈发显现时，各方虎视眈眈的势力终究按捺不住，但又碍于今圣到底余威尚在，不敢贸然行事，只是在暗中紧锣密鼓地布局。
就在这风声鹤唳之际，封正的人早已在京城扎根，早早便得到了消息，因而萧护一行人也来的格外巧。
在众人不敢行动时，萧护已然面圣。
萧护站在殿门外，胸口剧烈涌动着。
他这一行无异于一场豪赌。争上了，便是万万人之上，若没争上，无论父亲有没有机会，他那群兄弟若知晓他今日所为都不会放过他。
他的生母，也将继续在王妃手底下苟且偷生，受病痛折磨。
“去吧。”封正说。
萧护颔首，独自进去了。
隆兴帝靠在龙椅上，面色稍有些苍白，眼神却依旧锐利。
他打量着眼前的小子，淡淡问道：“你是萧炳的儿子？”
萧护恭敬地跪下，叩首道：“回陛下，臣侄是端王第十九子，萧护。”
隆兴帝挑眉：“嗯，端王的儿子。”
顿了一息，又道：“你今日来见朕，所为何事。”
萧护抬起头：“臣侄愿奉陛下为亲父，从此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萧护知道他能面见陛下已是不易，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至关重要，绝不可有丝毫浪费和侥幸，而奉陛下为亲父这一点，是他最重要的筹码。
隆兴帝闻言，眼有不屑：“你父尚在，你却来认朕为父，岂非不孝。”
想奉他为父，自然是为了那个位置。
十年前便不断有臣子进言立嗣，他一个不听一个不信。
人人不给机会，便不会各自为政。
萧护被这话和隆兴帝身上散发出的威严唬住了，心中不由得一紧。
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也曾与封正等人演练过数次，但此刻面对隆兴帝那锐利的眼神，他再一次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一位掌控天下数十年的帝王，而非一个病弱的老人。
萧护低下头，努力平复胸口的动荡，吸气，呼气。
“陛下明鉴，臣侄并非不孝，只是自幼便知，唯有陛下才是这天下之主、万民之父，唯有陛下才能给臣侄一个机会，让臣侄为天下百姓尽一份力。”
隆兴帝说道：“你倒是说得冠冕堂皇。朕问你，你今日来，究竟是为了天下百姓，还是为了你自己。”
萧护知晓自己意欲何为不可能瞒过隆兴帝，于是按着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开口。
“陛下英明，臣侄不敢隐瞒。臣侄今日来，既是为了天下百姓，也是为了自己。臣侄虽是端王之子，但却是庶出，自幼不受重视，被欺辱。臣侄的生母，更是因身份卑微，常年受王妃欺压，活得如履薄冰。臣侄今日来，不仅是为自己，更是为生母。”
小心停顿了一息，萧护又道：“臣侄希望，有朝一日能让吾母成为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隆兴帝觉得这话倒有几分真心，若萧护当真说为了天下百姓，他即刻便会将他轰出去。
“可你若奉朕为父，那你的生母永远也不可能成为最尊贵的女人。”
若奉隆兴帝为父，萧护的生母便只是端王的妾室，而不是萧护的生母。
“臣侄、希望陛下能给吾母一个名分。”
隆兴帝当下便有怒容，心底却毫无波澜：“朕岂能纳兄长之妾为妃，岂非让后世耻笑。”
这话到底说不说，如何说，萧护与封正等人斟酌过数次。
他们都清楚，隆兴帝何止占过兄弟妻妾，更过分的荒唐事也做过。
萧护赌的就是隆兴帝不会因为这种“小事”真正动怒，反而会因他的坦诚而对他另眼相看。更能看出，他这提议是真正想绝了与端王的父子情。
萧护抬起头，目光坚定，竟在帝王面前坦然一笑：“执笔之人是陛下。”
隆兴帝闻言，不由地看向萧护，随即笑了：“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子，你倒是胆大，竟敢在朕面前说出这等话来。”
萧护低下头，语气恭敬：“臣侄不敢妄言，只是实话实说。”
隆兴帝止住笑，看了萧护半晌才挥了挥手：“罢了，你退下吧。竖子不孝，朕今日不与你计较。”
萧护有些愣住，没想到会什么结果都没有。
但他不敢停留，缓缓退出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