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是个发冠,这要是钗环,头发就保不住了。”
“肯定不能是钗环,那戴一天,真要掉头发的。”月嫦笑着将花冠放在漆盘上,等下就拿去收起来,这东西平时是用不上的。
估计娘娘也不爱戴。
逢年过节的拿出来一下就好了。
李意寻过来的时候,裴时沅坐在梳妆台前,正在梳头。
她长长的黑发垂下来,因为挽了一天,倒是没那么直。
她明显洗了脸,一张脸白嫩得很。
她看着门口进来的人,歪头对他笑。
李意寻看着她脸上那薄薄的红晕就笑:“酒喝的多了吧?”
“还好吧。”
今日是她的好日子,敬酒的人自然是多,就算她很多时候其实喝的都是花露什么的,那也还是喝了几杯的。
“高兴吗?”李意寻坐在一边看她。
“看怎么说,地位高了,需要拜的人少了,我当然高兴。但是事儿多了,更累了,我就不怎么高兴。”裴时沅直白道。
“有什么累的,该怎么过就怎么过,无非是日后你这里没这么清闲了。”既然给了她这个权力,那就会有人趋之若鹜。
“那我也不是谁都要见。”有这个权力,关键时候用一用就是,天天见命妇,那不是打皇后的脸?
“和鸣处置了之后,朝中就会安稳一阵子,你想怎么样都可以。再过个一年两年的,你父亲和兄长也就该回京了。”
裴时沅明白,这是皇帝要先放贾家一马。或者说,暂时就差不多了,后头就慢慢抽调。
“他们离京也没几年。”裴时沅不去接前头的话。
“你如今的地位,你父亲还一直丢在任上不合适了。”李意寻道。
“哦。”裴时沅点头,接了月嫦手里的梳子,自己给自己顺头发。
“哦?”李意寻看她:“你就哦一下?”
“不然呢?那是我爹不假,但是他回京做官,首先是因为他是你的臣子吧?我家里,我爹,我二叔,我大哥的官职都是在我跟你之前就有了,虽说都官职不高,但那也不是我跟你之后才有的。所以如今你要调动他们,肯定有我的缘故,但首先是他们也有用。不然你要学禧帝不成?”
李意寻失笑:“你这个嘴,如今这是更要往贤妃的路上走了?”
“贤不贤不知道,估摸外头骂我是妖妃的人不少了吧?”
这倒是裴时沅错误的估计了形势。
骂的人肯定是有的,但是没有想象中那么多。
主要原因还在陛下,陛下本人一看就不是个由着臣子们拿捏家事的人。
何况他登基以来,致力于整顿吏治,就连母族贾家他都开始下手了,又杀了那么多贪污腐败,科场舞弊的官员。
陛下这个心狠手辣的名声已经落下了。
而御侍们,以秋御史为主的言官们比起上一代的言官们来,显然是有更高的追求。
他们还是希望能在朝政上多多谏言,就算是死,也要劝陛下一心为朝政,为百姓。
至于陛下宠爱个把宠妃,这实在不必多管。
这么一来,那些骂人的也就掀不起波澜来。
而且,宸德妃没孩子,这一点很重要。
当然,也许是还不到时候吧。
“安生待着吧,跟以前一样。”李意寻笑了笑往后靠:“我还坐得稳这个皇位。”
裴时沅笑了:“瞧你说的。”
今天是裴时沅的好日子,但是不巧的是,她今日挂红了。
于是李意寻叹口气,只好安生躺着。
一只手伸在被子外头,抚摸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蹭上来的黑猫。
黑猫被摸舒服了,呼噜打的很有节奏,还来蹭爹爹的脖子。
李意寻嫌弃的推开,按着肚子摸。
黑猫挣扎不开,觉得这样也行,索性摊开了自己由着爹爹摸。
等李意寻跟猫玩够了,叫人进来伺候他洗了个手再去看,妖精早就会周公去了,可见是累了。
今日再累,第二天的早请安也不能不去。
今日要是不去,那就是明摆着不把皇后当回事了。
裴时沅还真就没这个意思。
她觉得皇后挺好,千万好好的,她乐意做这个不上进的宠妃。
于是一大清早的,也就是皇帝前脚刚走,后脚裴时沅就被叫醒了。
“简单点吧。”太困太累,还挂着红,腰都直不起来,头上要是戴太多首饰,她就要一直挺着腰,累啊。
月嫦几个哎了一声,还是尽量给梳了个高发髻,没法子,毕竟如今不一样了,何况今日是正式册封后第一天,要是打扮的太过素了,也不合适。
最后双刀髻配了一头赤金红宝石,也是重的不得了。
穿了一身正红的袄裙,这会子早上是冷的,披上斗篷,坐着辇去凤宁宫请安。
今早,大家都是郑重打扮过的。
贵妃这一身,比昨天那一身也不差什么,换佩叮当的,反正是比裴时沅隆重。
但是一点都不难看,反倒是显出她的气质来。
皇后没来的情况下,裴时沅如今不需要给别人请安了。于是她心安理得的坐下。
之前做昭仪的时候,上头有贤妃淑妃贵妃周妃。
如今淑妃没有了。
之前没有正式册封,她就坐在了怡妃以上,但是贤妃和贵妃一直坐在左手边,她就坐在右手第一位。
本朝左为尊。
如今,她依旧坐在右手的第一位。
怡妃见她就这么坐下,就道:“你应该坐那边去。”
“无所谓,坐哪里都一样。”
怡妃沉默了一下:“你真是个怪人。”
裴时沅看了她一眼没接茬。
怡妃却控制不住又道:“你是怕她们不让位?”
裴时沅笑了:“我坐这边,就能显得我低了一头?”
怡妃皱眉,半晌道:“是你的话,那就不会。不过后宫里的女人争的不就是这些吗?座次,名分,赏赐……”
“皇后娘娘如今也偶尔叫一声贤妃姐姐,叫我一声姐姐,难不成她就不是皇后了?”到了一定的地位,住哪里,坐哪里,怎么称呼别人,本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只有地位不稳,虚张声势,才非要计较怎么称呼,非要计较坐哪里,住哪里。
怡妃盯着裴时沅看了一会:“你说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