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燕芳一直到下午都没来,她大约是想拖延时间糊弄过去,可没想到公安直接打电话到他们住的小旅馆,让前台传讯。
之前登记调查表的时候双方都留了地址。
吴燕芳接到电话后只能认命的带上户口本。
这个年代想要落户上海相对容易,除了买房,参与工作也可以,多亏了丁安夏当时挂靠了公司,让落户变得容易了许多。
吴燕芳和丁安华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她现在是影视公司的正式职员。
丁安华羡慕的眼睛都红了。
他来这里找的第一份工作就是群演,如果有他姐帮忙运作一下,没准真能成,偏偏几个人闹到了派出所。
看着丁安夏取得崭新的户口本,获得自由的模样,丁安华咬紧了后槽牙。
他们拖延时间,不想来派出所,又或者是在重新编写户口本的空档找公安说话都是为了拖延时间,不让这件事办成。
可现在一切都没用了。
离开派出所的时候,母子俩都有些恹恹。
他们能感觉出来这事过后,三个人彻底分道扬镳了。
丁安华不禁挽留:“姐,误会你偷钱这事儿是我和妈做错了,我向你道歉,你原谅我们吧,你想要自由,我和妈也成全你了,但我们到底留着同样的血,你总不能真那么冷血吧?以后还会常来往的,对吗?”
丁安夏把崭新的户口本放在有拉链的口袋里,然后才看向好像悔改了的便宜弟弟。
她笑的恶劣,此时此刻作为胜利者的人,其实挺想告诉他们把柳家掏空的人确实是她。
完美的作案过程,完美的成为法网下的疏漏,这些都值得让人炫耀一下。
人的劣性跟就是如此,得意便张狂,尤其是面对曾经压迫自己的人,一旦翻身做主便想变本加厉还回去……
但丁安夏死命忍住这种想法。
她永远记得一句话:反派死于话多。
话多的人总会被人钻空子,于是她也只是看着他们母子笑,来宣泄过去那段时间的压抑以及最后得到自由的畅快。
在母子俩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中,丁安夏上气不接下气:“弟弟落子无悔,来往就不必了,我们这种关系老死不相往来才是正解。”
“别怪姐姐没提醒你,你已经从二丫身上得到够多了,再贪心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她潇洒转身。
丁安华不甘心的看着那样自由的背影。
明明可以帮衬他一把的人为什么要做的这么绝,如果说是怨恨亲妈把她卖了的事,可这年头生存不易,有一大把吃不上饭饿死的人,妈把她送走是为了她好,怎么就不知道感恩?
吴燕芳:“她现在是潇洒了,苗花他们就惨了。”
她在感慨他们家的钱又没了线索,同时也是为自己没能拿捏丁安夏而心慌,上海对她来说实在是太陌生了,急需有个熟人让他们在稳脚跟,偏偏丁安夏不管他们死活。
“当年要是知道她是这么个德性,就该把她给溺死,一点良心都没有的东西。”
等吴燕芳骂过瘾了,母子俩才回去,一路上边找工作。
剧组肯定是没戏了,丁安华喜欢的那种被众星捧月的生活更是化为泡影。
而等他真的找到工作,已经过去半个月,身上的钱几乎快花完时,他才找到一份在餐馆洗碗的活。
可等真正干上一段时间,丁安华才发现成人世界和学生世界天差地别。
从前他只是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人,哪怕日子过得清贫万事都有吴燕芳操劳,他几乎没有干过活,而现在他起早贪黑,一个月就挣几十块钱,还要天天挨骂受饿,一个不好就要被扣工资。
这样的日子才过了一个月丁安华就受不了了。
吴燕芳和他在同一家饭店干活,干的是一些打扫的工作,脏活累活,洗厕所,冲马桶,都需要她,一天下来基本没有休息时间。
吴燕芳倒是能坚持,可惜年龄放在那,身体一天比一天疲惫,月底的时候直接卧病在床了。
于是养家糊口的重担落在丁安华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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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我还是想读书。”
某天收工后,丁安华恍恍惚惚的来到吴燕芳床前。
他因为没洗干净盘子又被客人发现,老板扣了他三天工资,他气不过,直接放话辞职。
他浑身都痛,累的几乎直不起腰,于是越发想念读书的日子。
吴燕芳正在发烧,听到儿子这么说,强撑着睁开眼睛。
丁安华:“你能不能让姐想想办法,我想在上海读书。”
吴燕芳咳嗽两声,喉咙干涸:“……我。”
她第一反应是这事办不成,二丫,不对改户口的时候,她还改了个名字,现在叫丁安夏了。
这个白眼狼的女儿绝对不可能帮他们的。
丁安华:“可我就是想在上海读书,我不能再打工了,没有出路的,我身上好痛啊!”
他现在觉得那些来上海突然发财的人都是骗人的,他在这里只感受到本地人对外地人的不屑和排斥,更别谈赚钱的机遇了,根本别想碰到一点。
“咱们现在过的这么惨,她不能不管,都是因为她我们才来上海的。”
吴燕芳想想确实是这样,可她也知道这个女儿已经彻底离心了。
所以到底要怎样才能让她重新在意他们母子俩呢,吴燕芳思考。
半晌,“咱们跟你姐说你苗花婶来了,说到底她吉祥媳妇儿,你苗花婶一定会把她带走,你姐一定会害怕,咱们这回不逼她,就说把她带来这里照顾,让她躲在咱们这……”
这样丁安夏对他们肯定感激涕零,这样说不定就能挽回双方破裂的感情。
丁安华眼前一亮,觉得这是个好法子。
第二天,没了工作的丁安华又去剧组找丁安夏了。
这回他看见他这个亲姐姐跟着大名鼎鼎的杭承。
两个人谈笑之间看不出是上下级的关系,倒像是朋友。
丁安华呼吸突然变得急促了些。
“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