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时分,天边泛起层层云霞,宛如锦绣绸缎般绚烂。
那晚霞,初时如火似血,染红了半边天,渐渐又转为橙黄、淡紫,最后融入那深邃的夜幕之中。
院中的青石小径,在晚霞的映照下,仿佛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闪烁着迷人的光泽。
微风拂过,携带着淡淡的花香,吹动了院中树叶作响。
此时,院中一白衣少女独坐,目光穿透了层层晚霞,望向那遥远的天际。
随着夜幕的降临,天空中的晚霞逐渐消散,只留下一抹淡淡的余晖。
待到夜色重了,又一人推门进,一眼便瞥见庭前那抹身影,不免抬脚走过去,“林献,天色也不早了,你不回屋坐这儿干嘛?”
似乎是被这一声唤回思绪,林献抬眼看去,孟依依就这样朝着她走来。
不知道是出于一种什么心理,其实她是很喜欢这样的过程的,有人步步朝她来,只为她来。
就好像,她也是值得的,就好像……也是有人在乎她的。
只是眨眼间,孟依依就走到了她身旁坐下,于是她也收回目光,淡淡回了这人先前的话,“在想一些事情,睡不着。”
闻言,孟依依挑了挑眉,这话可就引起她的兴趣了。林献这样厉害的人也会有事情需要想这么久,甚至愁到睡不着么?
想到这儿,自然脱口而出,“什么事啊?讲与我听听呗,也好让我乐呵……”
孟依依后知后觉,连忙话锋一转,“……不是,那个,也好让我为你出出主意。”
这话说完,心中还是有些后怕。下意识的反应真是害人不浅,差点她想看戏的心思就暴露了。
然而,身旁人忽然冷飕飕地瞥她一眼,她霎时间就安心多了。
妥了,已经暴露了,不用装了,故事也没得听了。
但她未曾料到,起身正要回房,还坐着的人突然出声,猝不及防,“在想通关文牒的事。”
才抬起要迈出去的脚瞬间收回来,孟依依又坐了回去,只是先前的轻松转而变得有些沉重,语气也带着几分紧张,“通关文牒?你要通关文牒做什么?”
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林献随口胡诌道,“不是我要,替别人想辙罢了。”
虽说林献的神色看起来毫无异样,孟依依却还是将信将疑,“真的?”
“真的。”一如既往的淡然。
孟依依见她这副模样,也是放下心来,进而替她出了主意,“最近新上任的小邓大人是我爹的徒弟,你那个朋友准备去哪?”
“不然我叫我爹去知会一声?”
这话在林献听来,原本该是解了燃眉之急的,只是……
“管通关文牒的不是王大人吗?你说小邓大人,可是邓轩?王大人何时被换了?”
其实通关文牒真想办,也不会多麻烦,只是若没有关系,可能要多费些时间罢了。
而与这王大人交好的人她前世今生又偏偏没什么交集,一时间也找不着什么门路。
但此刻,孟依依却跟她说,邓轩新上任了。
这在前世,至少得是她与谢予交锋一年之后的事了。
昭云五十一年,诸多官员涉嫌叛国、贪赃被斩,王大人便是其一。
是什么……让这件事提前了?
但更出乎意料的是,身旁的少女语气带着几分迟疑,“……不是被换了。”
林献扭头看着她,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于是孟依依这才鼓起勇气接着开口,“他是被杀了。”
她深呼口气,勉强镇静下来,“……我听说,王大人家中一夜之间,被屠满门。”
“手段残酷非人,上至八十老母,下至几岁幼童。”
“……无一幸免。”
说到这儿,似乎还没完,孟依依定了定心,接着开口,“据说,旺夫门前被人用血写下了’血债血偿‘四个字。”
虽说听起来有些恐怖,但林献面上没什么波澜,比起同情这家人,她更关心的是,“有查到是谁干的吗?”
孟依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后轻轻摇了摇头。
忽然间又想起什么,抬了头,“对了,虽然不知道是谁做的,但是门前留了一枝木槿花。”
这下林献的脸上终于有了点表情,“木槿?”
“嗯,我听说就是木槿。”
孟依依见她似乎真的不知道这些事,又多说了两句,“还有就是,其实京中最近死了很多户人家,王大人只是其一。”
林献早平静下来了,听她这么说,自然发问,“都有哪些?”
于是身旁的少女埋头数道,“好像有礼部的覃大人,户部的张大人,……”
她零零散散列了一些,最后有些怅然,“……以及原本的吏部尚书杨大人。”
孟依依以前老想着自家爹爹什么时候能升官升到吏部尚书就好了,却不曾想,最后却是因为这个升到这个位置来的。
少女心绪有些远飞,自然也未曾注意到旁边这人神情不对。
垂头看着搭在腿上的手,林献心中那股不对劲的感觉愈演愈烈。
……绝不可能是巧合,孟依依先前念的这些人里,没有一个不是后来被判罪处死的。
对于这事,她心中隐隐猜到了什么,但她没有多说。
她快走了,这些事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她也不该再管。
调整好心绪,林献偏过头去,看着身旁的少女,“孟小姐,通关文牒的事,烦请你帮个忙。”
只是忽然,余光不经意一瞥,月华如练,泛月阁的门前站了归人。
不知何时来的,也不知要站多久,就这样与她遥遥相望,眼神交汇间,似乎已了然她心中所想。
于是林献很快又将视线移回身旁,“通关文牒……我不需要了。”
它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