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巡州看的比苏青玉更清、更透,根本不会因他母亲的行为和言语受伤,苏青玉准备好的安慰他的话也就用不上了。
见万巡州的精神还不错,苏青玉想到万巡州的母亲曾说过,程家攀上的那个京中贵人,是她嫁给万巡州后对方主动找上来的。
那贵人给程家提供好处的要求,就是要程家磨磋死她,让她死在江南。
可她跟皇上身边的大伴伴,那是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人,赵伴伴根本没有针对她的理由,更不用提要她的命。
最主要,凭皇上身边大伴伴这个身份,赵伴伴真想要她的命完全不需要这么复杂,只要稍稍给她那个渣爹一点点暗示。她相信,不仅是她渣爹,就是永安侯府上下为了好处,也会让她悄无声息死在侯府后宅,根本不会给她走出侯府、嫁到江南的机会。
永安侯府虽然缺银子,但她的祖父、祖母可不是目光短浅,眼里只盯着银钱的人。只要赵伴伴稍加暗示侯府,别说万巡州出百万聘礼,就是出千万聘礼,侯府也不会把她嫁出来。
苏青玉直觉有问题,可当局者迷,她一时半刻实在想不明白个中问题,见万巡州还有精神,便问万巡州,“赵伴伴背后是不是还有人?我在京中的时候虽然见过他,但我与他没有交集,也不曾有利益纷争,我自认没有得罪他,他那样的人不至于无缘无故的对我出手。”
“是宸妃。”这事苏青玉不提,万巡州也会提。
事关苏青玉的安危,他一刻也不曾放松。不仅利用手中的鬼市在查,也早早的写信给了二皇子,让二皇子帮忙查。
他也不想的,可要杀苏青玉的人在京城。他的鬼市虽然势大、消息灵通,有银子什么都能买得到,可并不表示鬼市可以为所欲为。相反,他还要尽量控制鬼市的势力,绝不能让鬼市的势力渗透到京城。
鬼市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官府和朝廷的挑衅。鬼市做大了,不仅仅是官府,就是朝廷容不下他。他只想要自保的力量,不是想要造反。是以,鬼市保持现在的规模,只在江南发展就好。
“宸妃?”苏青玉人懵了,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宸妃是哪个?皇上的后宫有宸妃?”难不成是她想的那个宸妃?
可是没有道理呀,那个宸妃 ……
“是先皇时期的那位的宸妃。”当朝被封为宸妃的只有一个,大家提起宸妃的时候,只会想到先皇时期那个前半生宠冠后宫,把太后等一干后妃压得无法喘息,后半生疯癫潦倒,烧死在冷宫的宸妃。
还真是她想的那个宸妃,可是……
苏青玉一脸怀疑地看着万巡州,“我记得她二十多年前,就烧死在冷宫了!”是她记错了,还是万巡州说错了。
“人没有死,被圣上悄悄荣养在皇家别苑。”这是二皇子查到的消息。
二皇子顺着赵伴伴的线查到了宸妃,也查到一件更为隐秘的事。
万巡州正犹豫要不要告诉苏青玉,苏青玉就先一步想到了,“皇上,他与宸妃是什么关系?当年宸妃与太后是不是同时产子?宸妃生下的是……民间有传言,说宸妃当时生下来的是一只狸猫?”
人当然不可能生出狸猫,宸妃产下狸猫这事必是以讹传讹,但宸妃产子必有隐秘。
结合当今圣上,悄悄将宸妃荣养在宫外,还让自己身边的赵伴伴为宸妃办事,苏青玉忍不住有了更深的猜想。
“是我猜想的那样吗?”苏青玉看着万巡州,嘴巴微张,完全忘了呼吸。
不是她大惊小怪,实在是太离谱了。
万巡州点了点头,见苏青玉只有震惊没有惊吓与不敢置信,就知道她肯定没往深里想。
万巡州微不可闻的叹一声,说道:“你知道,你母亲不是你外祖父亲生的,是你外祖父捡来的吗?”
“你,你想说什么?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苏青玉瞪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万巡州,声音都在颤抖。
万巡州无力又沉重地点头,“圣上是九月十四出生的,你外祖父是在九月十六捡到你母亲的。你母亲身上没有胎记,也没有能识别身份的东西,但包着她的包被是蜀锦。”
“娘子,事情就是你想的那样。宸妃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一直盯着你和你母亲,非要你和你母亲的命。不管是当日你和岳母遇到的劫匪,还是你来江南时遇到的刺杀,都是宸妃的手笔。”万巡州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补了一句,“娘子,陆九渊数次刚好出现救你,也不是意外,他是奉命保护你。”
不能怪他小人,趁机给陆九渊上眼药,实在是……
万巡州想到陆九渊,就一阵心烦。
他当然相信青玉,也知道青玉与陆九渊之间是清清白白,可他与陆九渊打过交道,陆九渊那人着实不凡,又数次在青玉危难之际挺身而出。
别说青玉了,在不知道真相之前,就是他都无法不感激陆九渊,哪怕再嫌弃陆九渊,也说不出陆九渊半句不好。
可在知道真相后,万巡州对陆九渊的感观就复杂得多了。
他依旧感谢陆九渊对苏青玉的数次相救,但他也没有办法像之前那样感激陆九渊,把陆九渊当恩人。
“原来如此,原来都是假的,没有什么是真的。”她娘的身份是假的,陆九渊救她也是假的。
苏青玉突然笑了,可笑着笑着,眼泪却控制不住地滴落。
“娘子……”万巡州一阵心疼的,伸手拭去苏青玉脸上的泪,想要劝她别难过,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
“所以,皇上他都知道?你能知道的事,二皇子能查到的事,太后……曾经的摄政太后,她会不知道吗?”苏青玉定定地看着万巡州,一动不动,任由万巡州为她拭泪。
人难过到极致,五感会缺失,会感知不到外界的事。
苏青玉想,她此刻应该是难过到极致了。
不过,她不是为自己难过,而是为她母亲。
一个从出生到死都不由自己,活的稀里糊涂,至死都不知道为什么死、死在谁手上的可怜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