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纸似有千斤重, 苏青玉手一颤,纸落在地上。
她盯着纸上那一行黑色的字,脸色煞白,死死地咬着唇,才没有叫出声。
不是意外,是人为!
万家蜡烛作坊的大火是人为,那些人说的没有错,她是罪魁祸首、她该死!
是谁动的手?
是那个要她们母女命的贵人吗?
可陆九渊不是说,那个贵人不会再动手,她暂时是安全的嘛。
对了,这不算对她动手,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告。
八条人命,在那个所谓的贵人眼中,就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告。
苏青玉咬着唇,不让眼泪落下。
她害怕,更多的却是愤怒!
可是……
她不知道,要她命的人是谁。
对方一次又一次的要取她的命,甚至害死了她母亲,她却不知道对方是谁,更不知对方下一次出手,会是什么时候。
这太可怕了!
苏青玉抱着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可她冷静不了,她愤怒也害怕,她不明白她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她为什么要承受这些。
“少夫人,你没事吧?”丫鬟见苏青玉状态不对,不安地唤了一声。
“我没事!”苏青玉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尖,剧烈的疼痛让她冷静了下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地上的纸捡起来,无事人一样打发丫鬟离开,“你们出去找找,看能不能找到姑爷。”
她这两个丫鬟是外面买来的,不识字。
这也好,少生一些事端。
苏青玉冷静地将手中的信纸折起来,放回信封内。
这信出现得突然,信上的字想来也是特意处理过,轻易查不出什么,但苏青玉还是把信留了下来。
便是无用,也能留着提醒她,让她保持警醒。
——
苏青玉这一夜睡得极不安稳,她一直在做噩梦,梦里各种光怪陆离,她在梦里被各路鬼怪妖魔追杀;她在梦里经历着各种诡异的死法。
很疼、很害怕,疼到她知道自己在做梦,也忍不住尖叫;怕到她,明明知道自己的意识是清醒的,却醒不过来。
等到她从噩梦中惊醒,天已大亮,而她整个人都汗湿了。
“奶……”苏青玉只觉得全身沉重无比,她出声喊人,嗓子却又哑又疼,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苏青玉摸了摸额头,没有意外,额头烫得吓人。
好在万家老宅小,哪怕苏青玉发不出声音,丫鬟也很快就发现了苏青玉的异常,匆匆去请大夫。
大夫来得很快,诊断过后,皱眉道:“夫人心焦躁郁、心绪不宁、长时间压抑苦闷、身子亏空得厉害。现在压制不住、病灶齐出,是好事亦是坏事。”
大夫叹了一声,劝道:“心病还需心药医,夫人之病还得夫人自己放宽心,自行调节才行。”
“多谢大夫,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苏青玉嘴唇干的厉害,嗓子也像是有刀在割,她强忍着不适道:“还请大夫对外只说我受了惊吓,这才引起高热,可否?”
说话间,苏青玉给一旁奶娘使了个眼色。奶娘会意,拿了一个荷包上前,塞到大夫的手里,“劳烦了。”
大夫僵了一下,倒是很淡定地收下,“夫人这病,本就是受惊吓引起的。”
“奶娘,替我送大夫。”苏青玉满意了。
说她小心眼也罢、说她心思多也罢,她这人向来爱想太多。她下嫁给万巡州,是个人都能猜到她心中必是不满的,大夫诊断她苦闷、躁郁,指不定有心人会拿此做文章,说她是因为不甘嫁给万巡州,才会得心病。
可事实,并不是这样的。
她不想被人误会,自然要从源头杜绝。
——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苏青玉这病来得凶猛,一时半刻好不了,可外面的事,却不会因苏青玉病倒而停下。
在苏青玉病倒的第三天,官府查明了起火的原因。
是意外!
是那八人赶工,操作不当,引起的大火。
小厮得信,第一时间向苏青玉禀报。苏青玉强撑着起身,去前面的铺子见了小厮。
虽然早就料到官府查不到什么,可听到小厮的话,苏青玉还是一阵无力,“按规矩,给双倍的赔偿。”
八条人命,就这么没了。
对方已有心算她无心,她根本无从防备。
“少夫人,”小厮看着苏青玉苍白、病弱的样子,有些不忍地道:“二狗的家属,就是那天在火灾现场、闹腾的最厉害的那妇人。他们一家天天去作坊外闹腾,嚷着要见你,还在煽动其他死者家属。”
苏青玉当下就恼了,“你们少爷呢?已经四天了,他人呢?出这么大的事,他身为万家的少爷,他要躲到什么时候?”
这么多天了,万巡州连一点消息都没有,这万家上下到底想干什么!
一说到万巡州的下落,小厮就怂了,讷讷地开口,“少夫人,小的也不知。”他把整个杭州城都找了一遍,也没有找到少爷,他实在没有办法呀。
“再派人去找,把杭州城挖地三尺,也要把你们家少爷给我找出来!”苏青玉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暴躁地怒吼了出来。
吼完后,苏青玉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样的她,太陌生了。
这不是她,她从来不会像疯婆子一样大喊大叫,就连她母亲出事,她都不曾这般大喊大叫过。
这就是大夫所说的躁郁吗?
暴躁却又低落。
她想,她的心可能真的生病了。
苏青玉有些恐慌,更多的却是无力,她闭上眼,掩去眼中的慌乱,有些低落地道:“抱歉…,我不是冲你吼!”
我只是太累了,我只是控制不住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