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水是不可能叫水的。
先不说苏青玉还在守孝,她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与万巡州同房。就说万巡州,他也不会在苏青玉没有喜欢上他的时候,勉强苏青玉。
两人一个睡在床上,一个睡在地上。
月亮透着窗户洒进屋内,一片宁静。
屋内的两人呼吸都很浅、也很平稳,怎么看都像是睡着了。可要是有光照进来,就会发现,不管是床上还是床下的人,都是睁着眼的。
“夫君,你睡了吗?”到了后半夜,死活还没有睡着的苏青玉咬咬牙,轻唤了一声。
“还没有,你也没睡?”万巡州回的很快。
苏青玉顿了一下,打了一个哈欠,装出睡眼惺忪样,“我刚睡醒。”
万巡州没有拆穿,“要喝水吗?”
“不喝。”苏青玉在床上翻了个身,怯怯地试探道:“我们能把旁边的房子买下来吗?”
老宅的卧室太小了,小到万巡州呼口气她都能听到;小到哪怕隔着床幔,她都能闻到万巡州身上冷冽的竹香。
她从来没有与异性这么近的相处过,万巡州的存在让她有一种领地被侵犯的感觉。这让她很不安,以至于她明明已累到极致却无法入睡。
万巡州的呼吸加重了,黑暗中,他的身体僵了片刻,“买不了,周边的屋子在十多年前,就被京中一个贵人买了,我们找不到买家。”
那个贵人买了周边的房子,还来过老宅,是他带进来的。
之后没有多久,他的外祖父就病了,无药可医。
临死前告诉他,他年轻在京中犯了很大的事,得罪了贵人这才逃到江南了。他外祖父要他发誓,有生之年只能呆在江南,哪里也不要去,尤其不能去京城,更不要接手家里的生意、学做宫灯,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外祖父临死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母亲。要他发誓,一定要保护好他母亲,不能叫他母亲受一点、委屈,更不能让他母亲有危险。
他不蠢,他很清楚他外祖父会死,都是因为他带进来的那个人。
虽然,他不把对方带进家,事情也不会变,可他还是忍不住自责。
是以,哪怕他母亲这些年越发偏执,他也一直忍着。
他母亲原本有外祖父保护,是他害死了外祖父,所以他得承担起保护他母亲的责任。
若是……
若是苏青玉没有出事,他没有娶苏青玉,他想他会一直任由母亲为所欲为,直到他母亲去世。
可他娶了苏青玉,他母亲不喜欢苏青玉,他可以继续保护他母亲,却没有办法再纵容他母亲。
万巡州闭上眼,将眼中的痛苦与后悔,深深地埋入心底。
祖父说,那个贵人贵不可言,他不能去查对方,更不能生出一丝不满之心。
他做不到。
这些年他暗中发展了属于自己的势力、积攒实力,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查出那个贵人是谁,希望有朝一日能摆脱那位贵人的盯梢,同时也为他外祖父报仇,拔除当年扎在他心里的那根刺。
他没有害死他外祖父!
苏青玉没有听出万巡州的低落与压抑,她压着声音问道:“是京城哪户人家,夫君可知晓?要是我认识的话,找他们买一套在江南、不住的宅子,应该问题不大。”
“我当时听对方自称姓刘。”他这些年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做,至少查到了那位贵人的姓氏。
只是,京城姓刘的贵人太多了。他的势力在江南,要查京城的消息,还是难了一些。
“刘?”苏青玉想了一下,细细说道:“京中姓刘的贵人……那最贵的就是太后娘娘的娘家了。太后娘娘是冀州人,离这远得很,应该不会来南边置一片无用的产业。”
万巡州点了点头,他也觉得他们家不可能得罪太后。他外祖父犯了很大的事,要是得罪太后,他和他母亲也活不到现在。
“除了太后,我记得还有一位兵部的侍郎也姓刘,他的夫人好像是南边的人,我回头去信问一问。”
“成王有一个宠妾似乎也是姓人,听口音应该就是杭州人,但她家里靠着成王这几年才起势,算不得富有,十年前绝没有钱在杭州买下这么一大片地。”苏青玉拉紧被子,探头看向地上的万巡州,“这三家看着都不太符合,除了姓刘外,还有别的线索吗?对方买下这一片十几年,就没有来过吗?”
“对方买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我当时年幼,只见那贵人的手下,知晓的也不多。”万巡州心中隐有一丝失落。
苏青玉提的这户人家他都查过,都没有可能。
“能劳烦夫君你费心打听一下吗?”她不想住这么小的宅子,在屋内打一个喷嚏,外面都能听到,一点私人的地方都没有。
这太压抑了。
“我知道宅子太小了,让娘子委屈了。娘子要是觉得这边住着不舒心,可以换一个住处。”万巡州压下心中的失落,还有那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快。
苏青玉顺势问道:“夫君家还有其他的宅子吗?或者,我们可以买其他的宅子?”
“要是没有,娘子准备怎么办?”万巡州又问。
苏青玉沉默了一下,小声地道:“我可以用嫁妆买一个吗?”
“不用。”他有。
除了狮子园,在杭州的宅子,苏青玉想要多大他都有。
苏青玉默了一下,轻轻地应了一声,“好。”
强压下心里的委屈,苏青玉尽力用平静的语气道:“时间不早了,夫君,我要睡了。”
万巡州没有其他的宅子,她不能用嫁妆买,那就是说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她都要住在这个小宅子里。
她不信万巡州没银子买宅子,万巡州能买得起那么贵的东珠,不可能买不起一间宅子。
万巡州说没有,也不让她买,那就是要她非住在这里不可。
这是要磨磋她,要压她的性子与骄傲吗?
还是万巡州手头的银子,全用来买那串东珠项链花完了,拿不出银子,又自恃男子的骄傲,不愿住她用嫁妆买的宅子?
苏青玉想不明白,有心想问,话到嘴边又问不出来,只能闭眼装睡。
装着装着,苏青玉就真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