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宝是上个月知晓叶观棋就是畅销话本《退婚记》的作者的。
世子哥哥每个月中总跑去娘亲家里,鬼鬼祟祟地和小雪哥哥谈话,还不让她听见。
她为了给他们一个“惊喜”破门而入,吓得小雪哥哥手一抖,几张宣纸就飘到了蓁宝脚边。
捡起一看。
这不是还未发行的话本内容吗?
问小雪哥哥才知道他之所以不说,是因为不想受到太多的瞩目,他会很不自在。
“可是大姐姐的前未婚夫一直说是他写的!”蓁宝很不爽,“他偷走了属于小雪哥哥的声名,还获得了不少利益!”
叶观棋皱了皱眉,“百姓们相信他?”
蓁宝摇摇头说:“书局的伙计告诉我,是因为装逼怪身上的原稿不小心掉出来,被买书的读者看见了,他们误会了,装逼怪也没有否认。”
叶观棋回忆道:“去年,我写好的稿子不见了,不想把这件事闹大所以没说,凭着记忆重新写了一份,我记得那日张公子来府中找过长姐。”
“肯定就是那个时候!”蓁宝惊道,“装逼怪把你写的东西偷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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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这个人那么卑鄙的么?”穆羡好皱眉,“原以为他最多是抄袭,居然是盗窃。”
“羡好姐姐。”蓁宝笑容狡黠,“我让世子哥哥手底下的书局举办这个什么签售会,想知道那个装逼怪到底会怎么应付。”
准备置办宅子的张秉语惊闻此噩耗,竟一时忘记了如何反应。
叶观棋不是一向害怕去人多的地方么?
怎会忽然转性去人前接待读者、还给题字?
房牙子困惑地看着张秉语略微慌张的脸。
“张公子,签售会巳时便开始,你还不去,是取消了么?取消的话我就去接我媳妇回家了。”
“去去去。”张秉语用袖子擦了擦鬓角的汗,“我现在便去。”
急匆匆赶到书局门口,百姓们大排长龙,人人手中都拿着话本。
更有狂热者提了几十本话本排队。
张秉语躲在角落四处张望。
没看见叶观棋。
肯定是躲在家中不敢现身。
果然还是个胆小鬼。
张秉语整理衣袍,端正身姿走出去。
“张公子来了!”
《退婚记》的书痴们激动不已,恨不得扑上去表达自己对话本的喜欢。
“抱歉,各位。”张秉语走上台榭,歉疚道,“家中突发急事,来晚了,请各位见谅。”
“无碍无碍!”
书痴们乐呵呵道:“能得到着者的亲笔题字,让我们再等上两日也无妨!”
他们也是头一回听说这种形式的雅集。
只要买一本话本就能和崇拜的着者见面交流。
哪个天才想出来的主意?!
实在是太值当了!
“张公子,你是如何想出话本中的这等情节的?文采和学识简直是卓越又出众,我们全家都很喜欢你写的话本子,废寝忘食在看。”
张秉语虚心一笑,自谦道:“不过是头脑一热,随手一写罢了,能得如此多的百姓喜爱,是在下荣幸。”
他的脑袋高高抬着,腰杆直挺,嘴角扬起自信和高傲的弧度。
书痴们不禁感慨,眼底皆是仰慕。
“只随手一写就能写出如此精彩的话本,张公子不愧是京城天才。”
“少年天才不是十二岁中会元的叶观棋么?业余写话本的也能称得上是天才?”有看热闹的奇道。
张秉语眼底冰寒,皮笑肉不笑。
“两者本质不同,便算是博览群书的学者,也不一定能写出精彩纷呈的话本。”
看热闹的那人戏谑道:“张公子的意思是,你比在科举中脱颖而出的佼佼者还要厉害咯。”
张秉语道:“不敢。”
说是如此说,但眼底的从容和自信十分明显,他高傲的姿态仿佛凌驾于所有读书人头上。
好似在说:再聪慧的读书人也无法拥有那么多书迷。
“这么厉害。”清脆的嗑瓜子声传来,众人的目光落在了坐在客栈门口的裴成钧身上,“怎么不让皇帝给你封个官当当?由你出使云姜,这会装的本领如此高超,定能唬得敌国一愣一愣的。”
张秉语嘴角紧绷。
又是这孩子。
上次也是他不让自己赊账,害他下不来台。
为何屡次成心与他过不去?
他落寞地垂眸,“这位小公子高看在下了,在下只不过是俗人,写话本也只是兴致,运气好得了如此多百姓的喜爱,给予了我从失去至亲的苦楚中走出来的勇气,除此之外身无长物,哪有本事担任使节?”
“哟哟哟,装上可怜了。”
裴成钧再次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最看不惯的就是装逼的。
大男人装来装去,不嫌害臊。
“你是谁啊?!”崇拜张秉语的书迷心疼到看不下去了,“是皇帝还是王爷,使节是想当就能当的吗?张公子几日之内,接连失去母亲和妻子,如此难过还要分心出来与我们书迷会面,你不体谅张公子不说,还如此刻薄地嘲讽他,实在是可恶。”
“你父母亲人是如何教导你的?”
“一个小孩子,说话如此恶毒,把你父亲找来,我倒要和他说道说道。”
掌柜的着急地抓着裴成钧的衣袖。
“别乱来。张公子是当下炙手可热的人物,敬仰他的人可多了,你斗不过他的。”
裴成钧抽出衣袖。
“我父亲早死了,要不让你们家文采斐然的张公子下去告知我父何为正确的教养之道?”
张秉语唇角紧绷,双目快要喷出火来。
“这位小公子,我念你年纪小不同你计较,可你不该如此恶毒地诅咒旁人。”他语气里带着深深的难过,“你还不懂生死究竟是多么严肃的问题,若非经历过,我也想不到母亲和妻子去世时,我会那么伤心无助。”
裴成钧不耐烦了。
“你怎么强调那么多次你家里人死了啊?谁想知道你家里死了几个人啊?”
这话实在太过刺耳,书迷们气得恼火不已。
有几个冲动易怒的书迷跑过来揪住裴成钧的领子,眼神凶恶。
“今日我们就替你爹娘教训教训你!”
张秉语静静看着这一幕。
眼中闪过愉悦与自得。
看吧,这就是得罪他的下场。
“签售会是在此处么?”喘着气的声音传来,张秉语望过去,惊喜激动难耐。
来人竟是工部尚书大人!
张秉语急忙走下台,作揖道:“尚书大人。”
天呐!工部尚书这等大官竟也来了!
正好趁此机会巴结一下尚书大人。
工部尚书其实是替女儿来的。
他女儿最近迷上了此类话本,他虽不提倡,但也未曾反对。
张秉语引着他去队伍前头。
身姿像一只高傲的公鸡。
工部尚书走着,余光忽然瞥见一抹少年身影,格外的熟悉。
他愣愣地试探喊:“……颍川王殿下?”
裴成钧被人抓住衣襟,只能踮着脚。这工部尚书却见着了自己的窘态,是以脸色很是难看。
“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