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铮清楚,若是这回还是让礼部尚书监考,又该落人口舌,索性皇叔待在王府无事可做,就拜托他纡尊降贵来礼部打消百姓的疑虑。
“竟不是陛下亲临?”张秉语故作惊讶,“摄政王也有可能帮助闻人琢舞弊吧。”
岂料百姓们没有同往常一样赞同他。
火冒三丈道:“你在说什么屁话?摄政王怎么可能会徇私舞弊,陛下继位时尚不知事,是摄政王将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咱们能安享如今这般安居乐业的日子,都要归功于摄政王殿下!殿下刚正不阿,为了国家安定在外征战厮杀,你若是再敢揣测陛下,我撕烂你的嘴!”
在老百姓眼里,摄政王就是护佑大景的英雄,决不允许有人侮辱他们的大英雄。
张秉语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就惹了众怒。
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硬着头皮道:“在下只是推测而已,各位没必要太过生气。”
“推测也不许!”
张秉语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在下知错。”
他不过就是随口一说,何必要那么较真?
他们怎么就知道摄政王不会收受贿赂,在这世上谁会不喜欢银子?
而且摄政王的女儿是闻人琢的学生,用脑子想一想就知道摄政王是很有可能包庇闻人琢的。
闻人琢后台多着呢,不像他没背景没家底。
“张公子也一起吧。”
正犯嘀咕呢,张秉语就听见一道清脆的嗓音,懵然地回头,看见坐在摄政王旁边的蓁宝对他露出了极为阴险的笑容。
“跟闻人琢一起考。”
见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到自己身上,张秉语的里衣都差点汗湿。
“在下凭何要一同考?”他强行扯出个笑容,“除非叶姑娘有本事在我赢过闻人琢后,让陛下把状元的头衔赏赐给我。”
“若是你赢。”摄政王神色淡淡地接过话头,“准你直接参加殿试。”
张秉语对自己的本事再清楚不过了,让他参加殿试他也合不了格啊!
干嘛要为此毁坏自己精心打造出的名声。
“快同意啊张公子!”热情的老百姓急切道,“摄政王殿下向来说一不二,你不是遗憾于秋闱时因照顾母亲没法继续考吗?殿下是在替你弥补遗憾,正好让殿下看到你才华横溢的文笔!”
张秉语:要不是你的眼神那么真诚,我还以为你在故意坑我。
似乎是看不惯他犹豫不决、动摇不定的窝囊样,百姓们直接把他推了出去,礼部的官兵也适时把他请进正堂,让他同闻人琢一样在长案前入座。
“还有一件事。”蓁宝出声道,“若是闻人琢在此次复考中还是得了第一名,你作为质疑他的人,要如何赔罪呢?”
张秉语汗颜。
他怎么知道闻人琢是不是真的舞弊,若是闻人琢没有舞弊,他岂不是失了名声还得赔罪,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张秉语还在举棋不定,倒是追捧他的百们迫不及待帮他做出了承诺。
“若是闻人琢在众目睽睽之下做的文章还是得了所有考官的青睐,张公子就给他下跪磕头道歉,还认闻人琢当老师!”
蓁宝脸颊红扑扑的,大眼睛忽闪忽闪。
问张秉语:“说话算话?”
张秉语骑虎难下,纠结片刻后咬牙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说不定闻人琢这回写得文章很烂。
他也不一定会输。
裴定骁沉声道:“开始。”
本次复考共三个时辰,炉里插了炷厚厚的香。
张秉语就跟凳子上长出针似的坐不住,偷偷摸摸去瞟旁边的闻人琢。
闻人琢压根没感觉到他的目光,专心写作。
张秉语奓着胆子写了几列,以为时间过了很久,抬头一看香只烧完了一个尖尖,开考半个时辰都没有,他就已经没有东西可以写了。
脑子都快想破,头皮都快挠破才憋出两个字。
站在门外观瞻的百姓们见了,窃窃私语。
“张公子莫不是得了痔疮?屁股怎么动来动去,这凳子上是有刺吗?”
“他难道是不会?”
“咋可能,张公子可是能写出《退婚记》的人,区区一篇文章对他来说不在话下。”
“他现在跟我憋了好几日,在茅厕用力到差点虚脱也还是拉不出屎,格外焦躁的模样差不多。”
“你能文明点吗?”
“我这叫话糙理不糙。”
“但这话也太糙了。”
就在香快要燃尽的时候,闻人琢舒了一口气,把墨还未干透的考卷呈了上去。
考官来收卷子的时候,张秉语还不肯给,考官直接抓着考卷一边拽了出去,张秉语急忙扯住,两人就这样来来回回拉扯了好几次,还是敌不过考官的力气,叫他把答卷拿走了。
事已至此,张秉语强行装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以免百姓怀疑他是否真有才华。
“张公子赢定了。”
“对啊,张公子一向都是那么谦逊的模样,只有他这种有文采、德行还好的人才配当状元,闻人琢那山坳坳来的,能写出什么好东西来?”
“太好了,张公子终于不用再等三年,等四月殿试过后他就是状元了!”
“希望等结果出来以后,闻人琢别不服,也别想各种方法质疑考官的选择。”
“张公子方才那焦躁的模样果然是装出来的,他不像我一样长久深陷便秘的痛苦中。”
“麻烦闭嘴,谢谢。”
阅卷时采用了春闱的规定,帘内阅卷两人一房,裴铮钦点了共十名考官阅卷,就为了让质疑的百姓心服口服,消除疑窦。
约莫一个半时辰后,天色已然大黑。
由摄政王身边最信任的太监庆若公公将十位考官给的结果呈到摄政王面前。
蓁宝好奇地凑过去瞧。
“哇,这个结果真是出乎人意料。”
张秉语双眸惊喜地睁大了。
难不成他随意写的文章胜过了闻人琢?!
“啧啧。”蓁宝意味不明地叹了一口气,滴溜溜的大眼睛扫视四周,气氛紧张到连根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勾起嘴角,“优胜者是张秉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