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演员
看了一眼身上的廉价的地摊货，刘桂梅的神情有些局促：
“我……我没有那么多钱。”
“这不是问题，”北原哈哈一笑，“明天我带你买几件，算是给员工发的福利。”
“谢谢……洪哥，”刘桂梅眼里闪烁着感动的泪光，“上班后我一定会好好工作的。”
好好工作？北原心中暗笑，今晚已经不可能得手，还不如先把她打发走，自己再去夜店潇洒一会儿。
“时候不早，今天晚上咱们就到此为止，胖丫，我现在送你回住所吧。”
“不用麻烦洪哥了，”刘桂梅连忙摆手道，“我和几个姐妹合租了一间公寓，那地方又脏又破，会让你笑话的。”
“没关系，”北原也要看看刘桂梅的情况是否真如她所说，“我也是从底层奋斗起来的，怎么会笑话你呢。”
“那……好吧，”刘桂梅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答应下来，接着又体贴地补充道：
“洪哥，刚才你喝酒了，不能开车，我们打车回去吧。”
刚要撒谎说汽车送去了修理厂，没想到她竟然替自己找到了一个完美理由。
北原感到幸运女神正在他的头顶转圈。
这哪里是小肥羊，分明就是一只外焦里嫩的烤全羊啊！
这要是还吃不到嘴里，实在是辜负了对方的“一片好心”。
出租车穿过依旧灯红酒绿、热闹非凡的街区，在靠近郊区的一座破旧公寓楼前停下，哪怕是北原并不熟悉滨海，但也能看得出，出出入入的，都是最低层的打工人。
一名穿着打扮和刘桂梅差不多，但相貌却远远不及的女生正从门里走出，忽然发现了刚下出租车的刘桂梅和北原，快走几步来到两人面前，非常担心地问道：
“胖丫，你咋才回来，是不是碰到啥事儿了？”
“没事……是洪哥请我吃饭。”刘桂梅有些害羞地说道。
“吃饭？”女生怀疑地看了一眼北原，突然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惊叫了一声，“洪哥你好帅啊，到我们屋去坐坐吧。”
知道了住所，又见到了同伴，北原已经确定刘桂梅说的话是真的，他可不想把时间耽误在这里，向刘桂梅温柔地一笑，伸出大拇指和小拇做出一个打电话的姿势：
“明天我还要开个会，没有时间来接你，等我电话，按告诉你地点，我们就在那里汇合，晚安！”
钻进出租车，北原对司机道：
“找一家最野的夜店。”
“没得手？”司机笑道，“好女孩儿都不是随便的人。”
刘桂梅是不是个随便的人不知道，北原这一夜可是随便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
直到上午十点多才醒转过来，拿出一笔钱赶走了昨晚刚认识的女人，简单收拾一下后，拨通了刘桂梅的电话：
“胖丫，这边会议马上结束，你现在出发去金叶商场，半个小时后，我们在商场门口见。”
刘桂梅今天显然经过了一番精心的打扮，长长的头发梳成一条马尾垂在脑后，越发显出清秀可人，即便身上的衣服略显寒酸，在天生丽质的花容月貌下，也会让人自动忽视。
对比昨晚遇到的所有女人，北原心底发出一声嚎叫：
今天必须把她征服！
一同来到女装区，面对一件衣服动辄就上千上万，每当北原问刘桂梅好不好看时，第一句都是：
“太贵了……”
北原哈哈大笑：“不贵，怎么能配得上你，去，穿上让我看看。”
随着试的衣服越来越多，虽然依旧嫌贵，但刘桂梅好像已经喜欢上了这种感觉，不时发出感叹：
——贵的东西就是比便宜的好看啊！
火候差不多了，北原不顾阻拦，果断出手买下了两件价格不菲的衣服，当刘桂梅身穿着新衣服与北原共同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所有人都真心实意地夸赞道：
真是金童玉女一对、天造地设一双。
买完衣服，北原带着刘桂梅来到商场顶层的一间咖啡屋，在温柔浪漫的音乐声中，北原握住她的小手：
“你真是太美了，做我女朋友好吗？”
刘桂梅羞涩地低下头，但手却没有抽回来，轻声细语道：
“洪哥，我相信你是一个好人，可是昨天晚上回去后，姐妹们都问我是怎么回事，我就把咱们相识的过程说了一遍，但她们说……”
关键时刻刘桂梅忽然闭口不言，一下把北原的胃口吊得高出了商场的天花板，脱口问道：
“她们说什么？”
“我要是说了洪哥别生气，”刘桂梅忽然握紧了北原的手，“她们说你并不是真心喜欢我，找我只是玩儿玩儿，等玩儿腻了就会一脚踢开。”
这帮女人，北原恨恨地想，说得还真对！
但脸上的表情却十分委屈：“胖丫，请相信我，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她们还说，”刘桂梅的手握得更紧了些，“如果是真心喜欢，就能为我做一切事，洪哥，你能吗？”
难道要让我为她花钱？北原心中一动，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在滨海也待不了几天，管他什么事儿，先答应下来再说：
“胖丫，只要是在我能力范围内的一切事，无论是想买衣服、买车，还是买房子，我都会为你去做。”
刘桂梅低垂着头摇了两下，十分难为情地说道：
“她们说，男人最看重的是面子，如果你是真心喜欢我，就让你在许多人面前，大喊三声……胖丫，我爱你……”
北原微微一笑，这种测试方式，也只有这群乡下来的小女生才想得出来，他可是经过长期训练的演员，现在又当上了骗子，不仅演技好，脸皮更是比城墙还厚。
“好，我会做的，不过，”北原盯着刘桂梅低垂的头，“你喜欢我吗？”
刘桂梅抬头深情地看了一眼北原，脸上带着无尽的娇羞：
“洪哥这么帅，谁能不喜欢呢？”
北原腾的一下站起身：
“我现在就喊！”
“洪哥，”刘桂梅抽出小手，指了指一楼的大厅中央，声音里充满娇媚：
“我想让你拉着我的手，在那里说。”
北原稍稍有些犹豫，在这座环形的商场里，一楼大厅中央发生的一切，各个楼层的人趴在栏杆上几乎都能看到，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是不是有点儿过火啊。
但手掌里还残留着小手的余温，耳朵里回响着动听的请求，自己已经为她付出了这么多时间和金钱，在这临门一脚的关键时刻，怎么能像某国国足一样腿软！
重新握起刘桂梅的小手，如将士出征般，北原的声音里充斥着视死如归般的坚决：
“走！”
一楼大厅内，人头攒动、张袂成风。
北原此时拿出职业演员的素养，眼中只有刘桂梅一人，在大厅中央站定，放声大喊：
“胖丫，我爱你！”
这一声，引来一楼众人纷纷驻足围观。
“胖丫，我爱你！”
第二声，二三四五楼的人纷纷探头下望。
“胖丫，我爱你！”
第三声，只听楼上楼下响起一片掌声和喝彩声。
如此神奇的效果，连北原自己都没有想到，连喊三声的他微闭双眼，如英雄般站立在万人中央，感受着万丈荣光，期待着牵手的美女给他一个乳燕归巢般的亲密拥抱。
万万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一个蒲扇大的巴掌。
围观的人都在感叹年轻人的勇敢和浪漫，却没有注意到四五个壮汉已经挤到了最里层，脸上带着各种说不清的表情。
第三声刚刚喊完，只见一名壮汉跨步向前，一巴掌接一巴掌地扇在北原那张帅气的脸庞上，一边打一边操着浓重的东北口音大声骂道：
“我就说涅，结婚当天胖丫咋就跑了，原来是你这个小白脸儿给勾搭的，你让我在村里没脸见人，那我今天就先打死你，再打死她！”
北原刚开始还能保持着一丝清醒，想和这些人解释这一切都是“误会”，只是当他每次要开口说话时，就会被一个扇过来的耳光打断，几下过后，一张俊脸已经又红又肿，恰似一个刚出锅的卤猪头。
浪漫爱情剧瞬间变成了家庭伦理片，让楼上楼下所有人都猝不及防，不少人摇头叹息，要不是非得在大庭广众之下喊什么“胖丫，我爱你”，又怎么会被东北的丈夫找到，同时也深深明白了一个道理：
——做人做事，还是不要太高调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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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的围观人群中，林若水趴在颜颖身上，已经笑得花枝乱颤，手指着身旁的哥哥，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直到笑够了，才开口道：
“我说今天你们俩人什么都不干，非要拉着我来逛商场，原来就是为了让我看戏。”
“我也不知道今天会演出什么戏码，都是张澜安排的，”林若风笑着摇摇头，“这种小角色，还不配让我出手。”
看了看楼下的场面，林若水又开始担心：
“别给打坏了，毕竟也没有做什么太过份的事。”
“什么时候都要替别人操心，”揉了揉妹妹的头，林若风道，“没事，张澜会有分寸的。”
其实除了暂时被毁容，外加说不出话，北原并没有遭到太大伤害。
但被人架住胳膊扯着头发仰脸挨打的造型，已经快让他生不如死，只盼着能有人赶紧把自己救出去。
忽然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虽然也是满口大碴子味，但在北原听来却如天籁一般悦耳：
“大哥别打了，要是把警察招来咋整，咱们还是先把大嫂抢回去再说吧。”
东北大哥停住手，好像还有点儿恋恋不舍：
“这才几下，就不打啦……算了，今天就先饶了这小子，带上胖丫，跟我回村！”
如一阵风，几人裹挟着刘桂梅急匆匆离开商场。
只留下北原站在原地，顶着一颗猪头茫然四顾，欲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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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反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