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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元琛压下随声音起伏的心绪,定睛看向游戏页面,说好要挂机的白发三千正绕着日行千里转悠。

身后蹲着一只小赤兔在扒草地。

而他的游戏小人因为挂机,被动触发地图景点钓鱼事件。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鱼钩和叉子,游戏制作方显然没有细心到做出鱼饵。

电脑里的日行千里二选一,拿了叉子站在岸上,穿着一身精美服装,半蹲着腿、姿势搞笑地叉着河中的小鱼。

他迅速在日行千里叉两次鱼无果后,取消掉随机模式,疲惫地按着太阳穴,“这是挂机反应。”

“你挂机了?”

顾元琛揉了揉耳朵,绷着一张冷淡的脸,随意应了一声: “嗯。”

“你说的跑地图不是指杀怪捉怪吗?”

听到这话,他才想起自己拉她进地图的理由,琢磨着用词: “进错地图了,这个地图没有怪。”

“那需要转移吗?”

顾元琛目光扫了一圈春景图,想到对方特殊的爱好,“不用,下次再换地图。”

“没关系吗?”

对面语气依旧显懒,但隐隐能听出打算迁就他的意思。

“没关系。”

浅灰色的眸子望着桌上凌乱摆放着的文件,其中一本《圣经》极为显眼,最近情绪起伏不定,打游戏还不如看书专心。

只是看着看着,那些文字好像就在脑海中响起,用的是她的声音,还套入了那个人的脸。

多少有点离谱。

中午在教堂礼拜,听咏唱时,他脑中又把白发三千的声音替进去。

“今天周日,每个城市都有一场'绿意盛会',你有去参加吗?”

他的话通过网线直达千凌这边,温润的语气在房间里清晰可辨。

千凌将陶瓷杯放下,拿起手机打开万度搜索'绿意盛会'四个字,首页密密麻麻都是这个关键词。

她眨了下眸,点进万科,详细了解到这个盛会的起源,以及活动举办的意义。

绿意盛会,顾名思义,就是一场与绿色有关的活动,以鼓励年轻人学习绿植培育、教育并实践耕田种地为主。

让他们尽早适应社会发展,拥有技能,将来能从事有关这方面的高薪岗位。

这就是一项,帮助穷苦家庭改变命运的人才培养活动——

免费报名,山区不大,名额有限。

“千千?”

千凌听到声音,回眸看向电脑方向,思路明朗: “太累,不想去。”

脑海中浮现出相关记忆,是原身刻意打造的人设问题:

柔弱但积极务工,内心独立。

“......”

这方面说辞似真似假,千凌不会随意评判,原身确实在游戏里接工作,也挺积极从'实践中'获取经验。

对方静默一分钟左右,才再次传来声音: “种地确实有些累人,培育应该还好,有水培植物。”

“下次。”

千凌转身看向深蓝色智能帘,将苍白的手贴在窗帘上,手心似乎能感受到外界传来的热意。

培植确实可以作为人生方向,白天她走不出去,若是以后能痊愈。

“或者你......”男人的声音悄然变低,像是有什么话不能说。

还没等千凌发问,他又忽然变了问题: “你真想找工作吗?”

“不想。”现在的她不考虑。

千凌向后将身子窝进宽大的座椅里,满头秀发被扎在一边,放到肩一侧,有几缕没扎住随意垂在颊面上。

拿过被遗忘的水果盘,叉上一颗樱桃放入口中,酸甜适中的口感让她慵懒的状态慢慢好转。

“这个地图好像有好几处自动触发模式。”没去管对方话里话外有什么问题。

千凌刚咽下果肉,抬眸就看到白发三千挂机后,站在古树下方。

花瓣洋洋洒洒被风吹落,游戏小人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个提篮,正蹲下身去捡花瓣。

小赤兔就在边上刨着突然出现的胡萝卜。

动作机械,但风景美好自然。

“嗯。”

对方注意力转移,顾元琛也操纵着日行千里坐在草地上,刚刚他有几次欲言又止。

他沉下双眸,脑子里的一切想法,都截断在她的不以为然里。

懒散状态的她,似乎对很多事情都不在意,他连进一步了解对方现实生活的话题,也暂时无从说起。

“这处地方,你要截图保存吗?”顾元琛暂且抛开之前的想法。

他是喜欢对方的声音,不是非要插手对方的事情。

他的教义从来是禁欲自律。

远离浮躁,以宁静的心境安放自己。有些事情无法强求,克制也是修行的一种。

闻言,千凌默默将春景图放大又缩小,心中对比着之前的雪景。

想了想,距离不远的花红柳绿,景色还十分好看,“截。”

正要操纵白发三千走向不远处那片柳林,忽然画面一变,身边就多出一只白孔雀。

“上来,载你。”男人的声线舒缓而冷静,令人从中感到一丝安心。

“好。”白发三千这么小,自然是走不得多长的路。

大白孔雀一身雪色,头小身大却构造得十分精致,脚程可快可慢,配合她截图的行为,优雅迈步。

她在分神中,就极容易放松自己,顾元琛操控着日行千里,坐在她身后,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说着话。

好几次差点被她的嗓音迷惑得忘记话题。

社交经验不足的千凌,在不涉及隐私的情况下,依然让他套出了一些具体信息:

她今年18岁,和他住在同个城市,有疼爱她的家人,很少外出。

.

小金没有被送到房间来,还是千凌下游戏后去楼下客厅找它玩的。

千父当时找它不在,不知道躲在哪个草丛里,千澜又去了公司。

正好千父也不是很想找,下午的时候就任小金在后院到处撒欢。

等傍晚它进到客厅,被千父抓去清洗干净。天黑千凌下楼,才跑来各种蹭她的脚。

千凌坐在沙发上,抱起它小小的身体,就像抱着一个毛绒玩具,有些爱不释手,时不时就顺顺它的毛,掐掐它的脸。

“小千,洗洗手先来吃饭了。”千母温柔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好。”千凌放下小金,整理下被踩乱的裙子,往洗手间走。

她今天晚上一直呆在客厅,直到洗澡睡觉前,千母照常给她递了一杯热牛奶,让她开着门通通自然风。

半夜两点,屋里屋外静谧无声。

她的房门大开,千凌躺在床上,睡得浑身是汗,像被人扔到沙漠上,水分蒸发,体内火烧火燎,却又醒不过来。

她眉间紧蹙,弯弯的长睫轻轻地颤,肤色从暖白到冷白,漆黑长发在走廊灯折射下闪烁着湿润的光。

“这样的情况还要持续多长时间?”千母在床前看得心疼,她将千凌裸露在外的肌肤,用湿毛巾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

“爸说,短的话一周,长的话一个月。”

千父穿着一身宽松的藏蓝色丝绸睡衣,长身玉立,他的肤色同样是冷白色,在朦胧灯光下显得毫无人气。

“有什么方式可以缓解吗?”千母弯下身子,背部曲线弯出优美的弧度,她将手上的毛巾放入面盆,重新揉搓几遍,浸湿拧干,将千凌重新渗出的汗一一拭去。

“没有研究过,暂时没头绪。”千父叹了口气,“我们只能加大其中安眠的成分,让小千不至于被热醒。”

千母的眼睛瞬间水汽漫延,她看不得自己女儿受任何罪。

一直到凌晨四点,千凌体温才慢慢下降,千母去洗手间放回面盆和毛巾,才由着千父牵回房间。

天际很快泛出青白,慢慢变红,半边染金,有太阳从东方升起。

千凌起得比昨天更晚,没有人试图去喊醒她,大家默契地等待着,心照不宣。

起来后总觉得一身粘腻,勉强洗个头洗完澡,已经用掉她全身力气。

她从楼上下来时,精神状态也更差,脸色白得看不到一点血色,唇瓣却越来越红,透着几分诡异的冶艳。

“妹妹,你睡得不好吗?”千澜早已由他爸告知原因,但千凌的状态一望而知。

千凌微摇了摇头,“没事,哥哥。”她依稀能想起昨晚的燥热。

“应该是天气的问题。”她听千父说过,这些天会越来越闷热,看来这里的五月真是热得不太正常。

晚上总感到又灼又烫,仿佛吞了一个火球,从体内燃烧到体外。

千凌走到沙发坐下,整个人睡一觉起来更显虚弱,像以前上班时,久违的脱力与疲惫席卷而来。

这也是睡不好会出现的迹象。

靠着身后的沙发背,她穿着一身非常简便宽松的长裙,手肘撑在倚手处,支着侧额半阖了眸子。

“小千,来,先将妈妈做的雪燕吃了,下午再多补充水分。”千母从厨房走来,满脸疼惜看着自己女儿,将血燕递到千凌面前。

千凌有点意识迷糊,她听到千母声音,眼睛未完全睁开,手就伸出去将碗接过来。

“妈妈,你有吃吗?”听着就像是女性补品。

千凌掀开眸子,看到一小碗点缀着红枸杞的桃胶雪燕,心情复杂。

金棕色的瞳仁微微颤动,若不是因为她,怎么会大中午正餐时间炖雪燕。

“除了你,我们都已经吃过正餐了,妈妈猜你应该吃不下饭。”千母拿出千凌叠放在颈上的干毛巾,帮她擦起湿发。

“谢谢你,妈妈,等下我自己来就好,你去休息下。”千凌放下碗,想拿回自己的干毛巾。

“这点小事,妈妈还是能做的,你吃你的,妈妈不会让水溅到你碗里去的。”说着千母就直接动作起来。

千凌一脸无奈: “我不是......”那个意思。

后面的话被旁边的千澜半腰斩断: “妹妹,现在全家只有你没吃饭,听话,先把雪燕吃了。”

千澜以哥哥的身份说话时,声音冷静而柔和,携着令人舒缓的安全感。

“......好。”千凌感受到他们的关怀备至。

她弯眸浅笑,疲惫的面色在这一刻若云开雾散,倾泻出一片温暖而绚烂的阳光。

下午回房时,千母已经给她重新换了一床四件套,大概是猜到她不想开空调,就贴心用上冰丝凉席。

薄被也换成了薄毯。

桌上一如既往摆着果盘和花茶,手机丢在桌角一旁。

她抱着小金,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它的毛,倚靠在长沙发上昏昏欲睡。

小金趴卧在她腿上,眼睛半睁半闭,不时晃一下长尾。

房间里只开着一盏小夜灯,四周都是朦朦的白光。

手机铃再次响起,千凌随意看了眼屏幕,也不拿起来,就接通对方的电话。

“千千?”

昨天才通过电话的男声响起,声线被手机扩放,环绕在这处懒意浓浓的房间里,越发让人想往床上躺。

“怎么没看到你的人?”熟悉的天花板画面大概让对方感到惊诧。

“有事吗?”

千凌在精神不济的时候,很难提起精神去认真对话。

也许是空间太安静,她的音量比昨天小很多,却也清晰传到了对面。

宋迁时喉咙一哽。

像是想到什么,忽地笑了一声,本就上扬着的唇,此刻真切笑起来,却给人一种又雅又痞的感觉。

他拿起桌面上的资料,昨天他可是费尽心思,才查到一些有趣的事情。

“千千,你真的不见见我吗?”宋迁时凑近凝视着镜头,俊脸一点点被放大,占满整个手机屏。

他的皮肤是性感的浅蜜色,五官俊逸毫无瑕疵,深眸正专注的看着屏幕,等待昨日的惊鸿一瞥重现。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十分钟过去,宋迁时表情有些维持不住从容的姿态。

“睡着了吗?千千。”

本以为又要等好一段时间,结果对面给出了回应,是非常非常低的一个字,第二声调:

“嗯?”

宋迁时面色透着古怪,他仔细看了又看镜头里的景象,比昨天更昏暗的天花板。

又想起昨天美的几乎不像是人的女生,总觉得有些异样。

口中却在说着自己发现的端倪: “千千,你的资料不是本人吧,准确来说,如果你是姓千的话,那是亲戚吗?”

对面还是一字回应,“嗯?”

不过半晌,镜头动了,一只纤长白皙,毫无血色的手伸过来,直接盖住半面屏,不经意间遮去他的视线。

黑暗挪移,场景转变,紧接着就是竖正手机后的景象——

镜头精准的捕获到一身柔白的长裙,膝盖合拢坐在沙发上。

他从衣裙上收回目光,刹那和一双熠熠生辉的大眼睛对上,小金毛顿时冲着他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