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的!这次他们反应倒快!”
“吩咐兄弟们分头走,把刀剑都藏好,趁着夜色混过去,等过了陟州郡再会合。”
“是!那车里的这两个小娘子怎么办?”
“那小丫头也就罢了,但里面的那个娇小姐长得是真水灵,要不就……”
顾瑾心头一紧,就听外面的人斥道:“混账东西!都什么时候了?还敢想着女人,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带着也是累赘,反倒拖累行程,拉出去处理了!”
……
顾瑾和碧溪被拽下车拖进了一旁的山沟中,眼看着刀锋就要落下,顾瑾急声喊道:“英雄且慢!”
男人骤然停下,看着顾瑾:“小美人儿还有什么遗言不成?”
顾瑾强忍着恶心,抓住了他的袍角,泪水莹莹道:“大人……小女子怕死,您若肯放过小女一命,小女子愿意就此跟着您,日后都好好伺候您。”
这就是刚刚对她起了念头的人,他们一队人大多冷漠嗜杀,只有这一个,看着顾瑾的目光满是淫邪。
顾瑾不信,他主动揽下来杀自己的活,会没有旁的心思。
“小美人儿真是可怜。”他抓着顾瑾的头发,迫她抬起脸,惋惜道:“可惜了,我做不了主,更带不走你。不然我怎么舍得杀你呢?”
“但是在你死前,好好疼一疼你还是可以的。”
男人一把将人抱住,就要对她上下其手。顾瑾攥紧了袖中折断的箭矢,这是她特意藏了自保用的,幸而这些人并没搜身。
她哭哭啼啼的说着不要,那柔柔弱弱的样子,最易叫人放松警惕。
色迷心窍最是致命,眼看着他急色起来,连提着的刀都扔了,只想解开她的衣带,顾瑾猛地扬手,就着被搂的姿势,狠狠扎向他的颈侧。
“啊……呃!”
这是她有生以来用过最大的一次力气。
箭头全部没入皮肉犹嫌不够,复又拔出,温热的鲜血喷了顾瑾一脸,眼前血红一片。她毫不犹豫,又是一箭刺去。
昨日那贼人说得对,顾瑾没有勇气自尽。谁人能不惜命呢?
但这并不代表她在绝境的时候没有勇气杀人,当初连皇帝都刺得,更何况这贼人!
男人倒在地上,鲜血还在喷涌,他捂着脖子想叫人,却伤了喉咙,发不出声来。
顾瑾捡起了刀,走到他身前,对着地上的人泄愤一般连砍数下,直到他再没了生机。
“顾……顾二小姐……”
碧溪都看傻了,明明柔弱到似风都能吹倒的人儿,怎么就能杀人呢?
顾瑾砍断了她身上的绳子,深知危机还远远没有解除,“现在不是松口气的时候,他们很快就会发现不对,咱们分头跑,不要停,能活一个是一个。”
从看见她砍人开始,碧溪就不敢反驳她的话了,再被顾瑾一推,连忙爬起来就跑。
顾瑾也朝着另一边跑去。
夜幕降临,山间漆黑一片,寒冬里连虫鸣声都听不见,但越是安静,越叫顾瑾不安。
她拼命的跑着,跌倒也很快就爬起来,跑得喉间火辣辣的刺痛也不敢停。
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她想活着。
“在那!别让她跑了!”
贼人已至,顾瑾不敢回头,似乎只要多跑一步,就能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然而她还是高估了自己,冷箭射在她的腿上,顾瑾重重摔下,尖锐的刺痛疼得她嘴唇泛白。
来追的是昨日将她劈晕的首领,看顾瑾跑不了还举刀做出防备的姿态,不由冷笑了一声:“真是小瞧你了,还有胆量杀人,不过这回你是如何都跑不了了。”
手里的刀被轻轻松松打掉,微弱的月光映照出刀口的寒芒,顾瑾闭上了眼──她努力过,但挣扎不过,便只能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这一刀却并没有劈下来。
形势逆转只在霎那间,刚刚还在顾瑾面前威风赫赫的贼人转瞬便死在了旁人手下。
周遭都是短兵相接声,顾瑾被人抱起,她浑身颤抖,刚想挣扎,就听见一道低沉而又熟悉的声音。
“别动,睁眼。”
顾瑾睁开眼,有些恍惚,甚至以为自己濒死之际生出了错觉。
“……陛下?”
皇帝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他应该稳坐于龙椅之上,如神明一般,坐看万物生死,悲悯而又漠然。
“嗯。”
没有什么比这一声更叫她安心。
一直强忍着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她顾不得什么礼数,双手紧紧抓着帝王的衣襟,一边低低叫着陛下一边哭了个痛快。
皇帝稳稳的抱着她,边走边不厌其烦的应着,直到她昏睡了过去。
反贼被悉数擒拿,林常青腿脚不如军士,来的慢了一步,就见顾瑾正被皇帝亲自抱在怀里,提了许久的心终于落定。
“陛下,顾二姑娘这是……?”
“她中了箭,去请个郎中来,再召吴院判到玉山行宫候着。”
林常青心领神会,一一交代了下去,眼看林献还在旁边一脸惊奇的看着,只觉他是不想要命了,连带着把他也拉走。
林献还不明所以,一脸疑惑:“林大伴,您拉我作甚?我还要护卫陛下呢!”
林常青隐晦的翻了个白眼,皮笑肉不笑道:“林指挥使还是赶紧就近选一个落脚的地方吧!”
“没见顾二姑娘受伤了么?若是耽搁严重了,有你好果子吃。”
林献可没忘记自己还是待罪之身,听了他的指点,也顾不上琢磨皇帝与顾二姑娘的关系了,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
“这姑娘的伤口有些深,再不处理怕光是流血也会耗到气绝,需要立刻拔箭。只是……只是老夫并不擅长金疮科,不敢上手啊……”
“再者,给姑娘家拔箭,贵人还是请个医女来更为妥当。”
林常青也明白,只是这地方偏僻,找个郎中都难,又哪里能立时抓个医女来?
“爷,奴才已经吩咐人去寻了,只是一时半会儿怕是寻不到。”
皇帝一直寸步不离的坐在榻边,顾瑾虽昏睡,但这路上都紧紧抓着他的衣袖不曾松开。
她一张小脸血污与泪痕交织,狼狈不堪,又脏又丑,与漂亮全然不沾边,素来喜洁的帝王却全然不嫌弃,只觉怜惜。
他无比庆幸在最后关头救下了她,压抑多时的情愫也勃然而出,再难收回。
“爷?……爷?”
皇帝回过神来,捏了捏小姑娘脏兮兮的面颊。
“烧水,备好烈酒,我亲自拔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