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刚一到了府里,顾瑾还没来得及休息,就被李氏派人叫去了前院。
李氏见了顾瑾,满面慈爱地招呼人上了茶水点心,这才提到了正题。
“今儿个长公主府那边来人回了信,殿下邀你明日上门,你看……你一个人过去叔母实在是有些放心不下,不如就由叔母陪着你去?”
这都不用顾瑾来回绝,她只低头喝了口茶,身后的秋彤便道:“这恐怕不太妥当,长公主殿下召见的只二姑娘一人,若夫人无召自来,怕有攀龙附凤之嫌。
殿下最厌恶此等人,没得招人烦,还带累了侯府。”
李氏脸色难看,明显是憋着火气。
顾瑾却慢悠悠的放下了茶盏,语气中含了几分训斥:“秋姑姑!您是宫里出来的女官,又是长公主赐来的,我自然是敬您一声姑姑,但这儿毕竟是永定侯府,二叔母更是当家主母,不可冒犯。”
“是,是奴婢逾越了,请夫人见谅。”
主仆俩这一唱一和,李氏这回有再大的火气,也都不好发出来了。
顾瑾这话听着似乎没错,但明里暗里的都在提点秋彤是长公主的人,不是一般的家生奴婢,她要是敢对着秋彤摆架子,那就是明摆着对长公主不满了。
李氏总觉得,顾瑾最近学精了,说话夹枪带棒的,做事也不似之前那般规矩老实了,也真是好命,竟能结识长公主这样的贵人。
死丫头,得势便猖狂!
李氏笑呵呵道:“是我唐突了,那便还是瑾丫头你自己去吧。”
“长公主殿下对你有恩,也就是对咱们侯府有恩,我前段儿新得了个珊瑚摆件,你便拿去献给殿下吧,也是咱们侯府的一片心意。”
虽然人不能去,但借着顾瑾一来一往的,总有攀上的一日。只要长公主肯为贤妃和五皇子说句话,那花费再多都是值的。
顾瑾没有拒绝李氏,反而欣然道:“二叔母放心,您的礼我自会带到,更会多在殿下面前为您美言几句。”
……
翌日,清早。
顾瑾第二次来长公主府,无需在外等待,辅一到就被侍女引了进去,却不是待客的正殿,而是长公主的寝房。
长公主一头长发未挽,随意的披散在身后,身上也未着华服,只一身素白的寝衣,周身无半点金银玉饰,与那日在观星楼里气度雍容的模样截然不同。
见到顾瑾进来,没等她行礼,便抬手道:“不必多礼了,快过来坐下吧,拜来拜去的,也实在是麻烦。”
顾瑾刚弯下去的膝盖一顿,又直了起来。
她走到了侍女在矮桌前铺好的垫子上跪坐下来,却不太敢抬头。
不是畏惧长公主的威仪,而是怕看多了会被灭口!
坊间早有传闻,说长公主在府内蓄养小倌,但并无人亲眼所见,顾瑾也只当是个笑话,却没想今天竟被自己撞见了!
顾瑾硬着头皮坐在这,纵使再不想看,余光还是能瞥见那一左一右的两个男侍在给长公主喂酒捏腿,时不时还会调情一番,对自己的存在视若无睹。
“为何不抬头看?是觉得本宫行止放荡?”
“臣女不敢!”顾瑾哪里敢评判长公主?
再者,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长公主的身份地位,活的潇洒自在些也无妨。
长公主见她只是面色薄红,神情中却并不见惊讶与鄙夷之色,倒是对她印象更好了些。
她养男宠的事情许多人都知道,只是碍于皇帝的态度,没人敢找她麻烦罢了。她也从来不在乎所谓的名声,但每每被那些世家夫人们偷偷打量鄙夷的时候,还是会有些气闷。
“看来是害羞了,倒是本宫忘了,你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见了自然会不好意思。”
长公主吩咐了人给顾瑾斟酒。
“不过也对,咱们本也不尽相同。本宫丧夫无子,后半辈子没什么指望,如今也就图个逍遥快活罢了。你芳华正茂,日后再找个疼惜你的夫君,夫妻俩举案齐眉,儿女绕膝……那才算得圆满。”
这语气中满是怀念,似在思念故人。
“抬头吧,陛下不是托本宫给你说亲么?你且瞧瞧,喜欢什么样儿的男子,总要找个你喜欢的,才算对得起陛下的嘱托不是?”
顾瑾只能抬头,不得不说,能做长公主的入幕之宾,那容貌便不会差。
这两人都是难得的美男子,一个儒雅谦和,满是书生气,一个高大俊逸,似是武将,且他衣带过于宽松,还能隐约瞧见他锁骨下劲瘦饱满的肌肉。
顾瑾感觉自己的眼睛都被烫着了。
“殿……殿下,臣女是,是来谢殿下恩赏的,既然殿下今日多有不便,臣女还是先告退吧。”
长公主笑出了声:“这面皮可真薄,只是不看清楚了,又怎么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儿的呢?”
顾瑾瓮声瓮气地道:“但凭殿下做主就是。”
……
“且不逗你了。”
长公主调戏够了小姑娘,终于恢复了正形,挥退了两个伺候的男宠。
“本宫认识的正经青年才俊不多,知根知底的就更少了,但是有一个却深觉不错。那人正是本宫驸马的侄儿,如今的峪阳伯。
他是个行伍出身,早几年都在戍边,没顾上亲事,如今已经二十有三了,年纪是比你大了些,但为人老实忠厚,堪为良配。”
峪阳伯刘恒志,长公主驸马的亲侄儿。驸马在宫乱中身死后,皇帝加封其兄长伯爵,可承袭三代。
刘恒志如今已经承袭了爵位,他秉持父志,自幼修习武艺,年纪轻轻便已经去战场走过两遭,虽官职还不算高,但却深受皇帝器重,日后自然前途不可限量。
这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
长公主会想到刘恒志,也是觉得这个有出息的侄儿确实不错。
再者,她也确实有些私心。
当年她与驸马并不相识,乃是由先帝指婚而成,刘家门第不高,但驸马为人不错,两人婚后也恩爱有加,若不是遭遇宫变,或许现在也是对惹人羡艳的眷侣。
只可惜……驸马死了,孩子也胎死腹中。
一国公主自然是没有为男人守寡的道理,长公主虽然没想再嫁,但与刘家的缘分算是断了。
她在朝堂保持中立,虽然刘家子孙每逢年节都会来公主府拜见,她也确实对刘家心有愧疚,但却从不曾因私废公,求皇帝给刘家什么便利。
但皇帝对顾瑾这小姑娘明显有些偏爱,若是刘家能娶到顾瑾,就是顺了皇帝的心,她那侄儿以后的官途或许都能顺畅些。
也算她对得起亡夫了。
“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