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宜殿外。
见裴声离去,凤尾竹遮掩下的暗处才走出一道身影,他将涤魂丹妥善收好,扯下夜行衣和面纱,凭空焚尽。
火光下,言祁的脸忽明忽暗。
.......
三日后。
转生轮开启。
灵池旁银蝶飞舞,仙雾缭绕,通往凡间的入口被缓缓开启。
言祁将涤魂丹悄无声息混进茶水里,端到弦月身前,他面上露出温润如玉的笑,轻声道:“师尊,徒儿亲手斟的茶。”
“喝了再走吧。”
弦月一饮而尽,将茶盏还给他,摸了摸他的头,笑道:“阿祁已经长大了,不该再同为师形影不离了。”
言祁失落了瞬:“师尊.....”
“转生轮已开,为师该下凡历劫了。”
言祁点头,默默离去。
裴声隔多远便看见弦月,见她那宝贝徒弟离去,这才上前搭话,他双臂环胸,似笑非笑:“看不出来啊。”
他超小声:“水神大人历劫也需要涤魂丹?”
弦月不解:“什么涤魂丹?”
“还在跟我装。”裴声耸肩,有理有据道:“我都在归宜殿遇见你的人了,不是你派去偷丹药的?”
弦月面色认真:“不是。”
“不是.....?”裴声神色恢复认真:“那倒是奇怪,那神君身上的水系神力简直就同你如出一辙。”
“我还以为是你宫里的仙侍呢。”
弦月:“真不是。”
裴声也不追究:“好吧好吧。”
“总归涤魂丹无甚大用。”
“丢了便丢了。”
弦月微微一笑:“走了。”
裴声作揖:“一路顺风。”
转生轮开启时间足足有三日。
神羡悠哉悠哉,拖到最后一日,将涤魂丹和玄元丹服下,直接跳入转生轮。
待她身影完全消失后,又一人跳下。
因为修为尚在,凡人血肉之躯容纳不下神胎,她便不会真正意义上的转生,而是完完整整地出现在凡间。
神羡掐指一算,弦月降生在开阳皇朝的丞相府,是府里的大小姐。
因为她迟了三日,跳入转生轮的缘故弦月已经三岁了。
神羡在集市上买了串糖葫芦,穿墙而行,径直去了丞相府,她身上有隐匿术,过往的丫鬟小厮并未发现她,端着玉盘鱼贯而入......
她成功混入弦月的闺房。
神羡抬袖撤了术法。
她看着粉雕玉琢的小女娃正在午憩,不由自主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手下没轻没重。
弦月很快就睁开眼睛。
那双眼睛并没有童真懵懂,更多的是庄重温柔。
神羡笑弯了眼:“弦月,原来你儿时这么可爱,嫩嘟嘟的。”
小女娃掀开被褥,十分笨拙地站起身,嫩生生的小脸上都是婴儿肥,露出的胳膊上有一点蚊虫叮咬的红印子。
弦月奶声奶气地开口:“殿下,你怎么来了?”
神羡愣住。
显然被吓了一跳。
半晌,神羡自顾自笑起来,不为别的,弦月这副模样太过反差,她将人抱起来,调侃道:“你怎么没失忆啊?”
“不行....哈哈哈....你顶着这张软糯无害的脸跟我说话,真的太好笑了。”
弦月:“我也不知道。”
“兴许是转生轮出了问题,才导致我失去修为却仍有记忆。”
神羡叮嘱:“我路过,顺道来看看你,不欲久留.....不过你这副老成的模样可要藏好了。”
“凡间管你这样的叫做妖怪。”
弦月:“不必忧心。”
神羡跟她寒暄两句后便离开了。
.......
城郊。
古树参天,郁郁葱葱。
因果神跟在神羡身后也跳了转生轮,他用了曾在凡间的名字,叫做雾薄灯。
他用神力在身上伪造了大大小小的伤痕,白皙的脸上留下殷红的血迹,如白雪落梅,修长的手将领口扯松。
雾薄灯掐好神羡经过的点。
直接往地上一躺。
梦浮坊的仙侍跟他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当以身相许。
也可以说是另一种形式的碰瓷......
神羡想逃避跟他的婚约,但他不愿逃避,他等这一日很久了,必须将绳子牢牢抓在手心里。
如果可以,他会选择打上死结。
雾薄灯借着发丝的遮掩睁开半只眼睛,余光瞥见那抹红衣,气若游丝地伸出手:“救.....救命...”
神羡听见声线,偏头便看见地上血人。
“我是南塘的书生....”
这男子乌发血肤,侧颜如玉,殷红的血点缀着唇珠,因受伤的缘故,那双眸子看过来时格外迷离诱人,腕骨上的佛珠缠绕三圈,领口的衣物被扯开,露出白皙的胸膛和漂亮的肌肉纹理。
神羡缓步走过去。
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拙劣。
太拙劣了。
每个姿势都是精心设计好的拙劣。
城郊的深山老林里会有这么妖艳的柔弱书生?
眼波荡漾得能勾死人....
才不是什么书生,是修炼千年专吸人精元的狐狸精。
神羡爱玩,又乐意逗他,她连忙半跪下来,语气慌乱道:“公子,你没事吧?”
她将雾薄灯平躺在地上,上手交叠,盖在那白皙的胸膛上,狠狠压了压,本意是想折磨他的伤口。
但落在雾薄灯眼里就变了味道。
她.....摸他了。
美人计,真的有效。
“小女子身娇体弱,抬不动你,这便回去找我爹爹来。”
神羡假意抹了把眼泪,拎着裙摆便往外跑,嘴里含情脉脉道:“公子,你一定要撑住啊。”
“我会回来的.....”
雾薄灯见她走远,单手支地,抬头望向她离开的方向,有些失神,胸膛上仿佛还有她掌心温柔的触感。
是一千六百年来,他离她最近一次。
好想定格成永远。
神羡并未走远,躲在树上观望,看见男子单手支地抬头,哪儿还有半点奄奄一息的模样。
只不过这个姿势领口的衣物敞开,从上往下,竟然能看见精瘦的一截腰身,那腰窝处的弧线很勾人。
她毫不留情,转身离去:“果然是只狐狸精。”
不过....狐族一脉,都生得这么祸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