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这一处关隘,并不是简简单单的一道墙,而是由瓮城、关城、敌楼、烽火台、以及起到接应保障作用的许多大小堡城,共同组成的纵深防线。
堡城丢失,那就意味着罗不辞已经切断了三原关与外界的联系,同时利用这些堡城形成犄角之势,可以联合关城外的大军,随时对关城同时发起进攻,基本就可以说,三原关已经处于四面楚歌的境地。
“如此一来,我军的处境愈发艰难。”曹贞皱眉说道,“退路被切断,援军的来向被阻截,罗不辞只需围而不攻,就能慢慢将我军耗死在这关城之内。”
“他要是围而不攻就好了!”张峰冷冷说道,“就凭他那些兵力,也想拦住龙骧、凤翥二军?只要良平大哥和林家二姐能及时赶回来,凭借四万骑兵,到时可就是他罗不辞发愁了。”
“疯子说得不错。”项小满赞同道,“怕就怕,他以堡城为依托,分军迂回至关隘两侧,三路军同时推进,那样的话,我们守起城来就会更加艰难。”
黄榷问道:“那我们是否应该趁着敌军尚未完全合围,主动出击,打乱他们的部署?”
项小满微微摇头,三次主动接触,第一次让他自己差点折进去,第二次险些让一万铁骑全军覆没,第三次又是险些让张峰命丧敌阵。他现在已经觉察,正面交锋,自己根本不是罗不辞的对手。
“不能再轻易出关。”他轻揉眉心,声音里透着疲惫,“自大战初起,敌军两翼骑兵便向我关隘两侧掩杀而去,我想到他们是要去夺堡城,但也无能为力,根本无法分出兵力前去镇守……”
顿了顿,又叹道,“罗不辞绝非等闲之辈,他既然占据了堡城,必然已经做好了应对我们反击的准备,此时出击,无异于自投罗网。”
张峰也皱着眉,他性子虽然不羁,但在战场上却从不鲁莽,想到自空城计被识破后的形势发展,也说:“罗不辞这人,虽然毛病不少,但带兵确是有些道道,不过,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想办法打破这个局面。”
众人都不言语,你看我,我看你,根本想不到什么行之有效的办法。
张峰沉吟片刻,看着项小满:“项瞻,我有一计,或许可以一试。”
“哦?”项小满挑了挑眉,满眼期待,“你快说。”
张峰咧嘴一笑:“退兵!”
“退兵?”项小满眸中的期待顿时消散,“你之前可是说过,弃而再取,伤亡会更大,况且,现在撤出去,那么多将士不是白死了?”
“不不不……”张峰连连摆手,“我说的退兵,是制造一个假象,你说,有过之前的一次空城计,我们再给他摆上一出,他还敢不敢再进攻?”
“为什么不敢?”项小满顿时紧皱双眉,“关内兵力如何,罗不辞已是心知肚明,再玩虚实那一套,骗不过他的。”
“呃……”张峰咂了咂嘴,“好吧,其实我是想说,自九口关丢失,已经过去六天,要是我们现在突然撤退,罗不辞会不会以为是我们的援军到了,故意又给他设了个局,而不敢轻易进攻。”
项小满眼前一亮,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只是有些思路还没理清,让他无法立刻作出决定。
他看看张峰,缓缓站了起来,来到窗前,望着关外仅剩两万余众的黑甲军,心中暗忖,罗不辞果然已经把兵力分散到堡城去了,接下来,想必就会三面围攻。
眼看敌军正在不断搬运巨石、调整投石车的角度,新的冲车也已组装完毕,项小满心里难免生出一丝惧惮,这可让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
身为主将未战先怯,实为兵家大忌,可他也清楚,再坚持下去的话,真的很难撑到援军到来。
“唉!大哥,姐姐,你们走到哪里了,为何连个信也不传过来?”他叹了口气,犹豫半晌,转身看着张峰,“好,就按你说的办,不过,不是假装撤退……”
……
三原关外,黑甲军军阵中,罗不辞正骑着马来回巡视,催促将士们抓紧时间休息,半个时辰后,会再次对关隘进行强攻。
时间缓缓流逝,太阳只剩一个半圆,却仍然没有丝毫的凉意,天地间宛如一个蒸笼,让每个人都叫苦不迭。
有将士挑着水送过来,常冲舀了一瓢,递给罗不辞。罗不辞刚刚接过,就听李陵喊了一声:“将军,快看!”
二将同时一怔,随李陵手指向着关城望了过去,却见:关上守军正抡着大锤,一锤又一锤将那些投石机、床弩等守城器械统统砸烂,不仅如此,每个人都还背着一个包裹,行色匆匆。
“这是?”罗不辞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面露疑惑,“难道是准备撤军了?”
“将军,机不可失!”常冲一脸激动,“不论他是否要撤军,我们都可趁其不备一举夺城!”
罗不辞的双眉拧成了一个疙瘩,说不怀疑那是假的,先前的战斗何其惨烈,那种情况下都毫不撤退,反而在休整过后突然要撤军,保不齐是项瞻又有什么阴谋。
可话又说回来,能有什么阴谋?没有伏兵,也没有援军,各处堡城都已被己方占据,区区一座孤城,他想耍阴谋,也没这个能力……
言念至此,罗不辞眼神一凛,将水瓢丢给一个将士,随即一挥长枪:“传本将军令……”
“吱呀——”
就在这时,关城下的大门缓缓打开,硬生生将他的命令憋了回去。
“将军,怎么了?”常冲催促,“快下令啊!”
罗不辞瞥了他一眼,没有回应,脸色阴晴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旁的李陵见状,忙提醒道:“将军,莫要忘了项瞻小儿的空城计。”
“本将不是担心这个。”罗不辞微微摇头,“派去五门关和九口关的人还未回来,项瞻有无援军尚未可知,若这时中他奸计,岂不前功尽弃?”
“将军多虑了!”李陵说道,“关外堡城被我军占据,不论何处赶来援军都会被我军发现,现在我们没有收到消息,可以料定,项瞻绝无援军!”
罗不辞还在犹豫,他总觉得事情有些诡异。
李陵与常冲对视一眼,便又劝道:“太过谨慎,只会错失良机,将军,莫要被项瞻虚实之道所迷惑。”
“虚实”二字一入耳,罗不辞又愣了一下,下一刻,眼中的犹豫便一扫而空:“擂鼓,传令郭彝、白松平从东西两侧佯攻,牵制敌军,中军随本将杀!”
霎时,鼓声大阵,三原关东、西、南三面同时迎来攻击。罗不辞一马当先,领两万黑甲军直入关城。
“哈哈哈……”常冲放声大笑,举锤环指关内遍地狼藉,“项瞻小儿,如此狼狈,这么多的粮草都没带走,显然是被吓破了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