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言,张诸陷入深思。诚然,车裂之刑已属残暴,足以示警群贼,为何还要额外施加如此羞辱之举?
张诸微敛眉头,忽地抬头,目光炯炯地道:“敢问娘娘,莫非陛下此举实为设饵钓鱼乎?”
张诸话音甫落,便低声而语,瑶华仙后眼中掠过一丝欣慰之色。
“孺子聪颖,一点即透。”瑶华仙后赞许一句,而后脸色渐显凝重。
“这洛阳城内,修炼太平真道者众多,其中甚至不乏朝堂皇宫之内之人……”
“昔日吾兄曾擒得马元义,凭其之力剿灭叛贼数百人,然朕深知,潜伏于洛阳城内的叛徒远不止此。今张角已陨,其头颅便是最上乘之诱饵!”
张诸细细聆听,对此不无同感。但他仍存疑虑,这些人当真会上钩么?
“娘娘,真能捕得鱼儿么?”张诸问道。
瑶华仙后点头应道:“自是能,张角乃太平真道之魁首,既身陨,其教众岂能坐视不理?哪怕张角之头悬于洛水城门之上,亦或是天龙门阙,必有人前来争夺。”
听得此言,张诸不由得扬眉。原来张角在信徒心目中的地位竟是这般崇高,怪不得能掀起撼动汉室江山的黄巾叛乱。
然而,这些人怎能料不到那是个陷阱呢?
不,他们必定知晓!
张诸立刻推翻了自己的想法。在这个时代,人们对信仰的忠诚度极高。太平真道出于张角之手,故张角对他们而言便是神只一般的存在。就算明知赴死,那些虔诚信仰太平真道的人也会挺身而出,誓保张角之头颅!
念及此,张诸暗自咋舌。
此时,瑶华仙后突发言道:“离宫之后,你要全力守护太子殿下,即便是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听见此言,张诸心头不禁发堵。所谓生死相护,若真到了那一步,自己能否护得住刘辩,尚是未知之数。
张诸嘴唇撇了撇,不甘愿地道:“娘娘,可否不去?实在是太过凶险。”
“若是你能说服太子殿下自罢此行……”瑶华仙后斜睨了张诸一眼,续道,“不过,朕此刻反倒觉得,倒不妨让太子殿下亲眼见识一番这凡尘俗世的险恶。”
听闻此言,张诸心中暗自翻了个白眼。
这何皇后的脸色变换之迅速,已到了超乎寻常的地步。
刚才还坚决反对刘辩外出历练,此刻却又赞同其离去。
如此变化无常的情感波动,宛如修炼了易容术的高人一般难以捉摸。
此时,何皇后挥了挥手示意,“去吧,莫让大皇兄久候,记得带上几位修为高深的随从一同前往……”
“还有,回来入宫时务必避开众人耳目……”
张诸无奈地点点头,退出了仙居宝殿。
……
甫一走出宝殿,刘辩便自一侧闪现而出,一把拉住张诸问道:“母后对你说了些什么?难道是不让咱们去了不成?”
张诸轻轻摇头,答道:“娘娘并未多言,只是嘱咐我要好好护佑你周全。”
听闻此言,刘辩朗声一笑:“朕如今已是后天三层的修士,哪里还需要你的庇护!好歹也是能在世间立足的人物了。”
听见这话,张诸不由得在心中翻了个白眼。
以他当前的修为,只怕任何一个稍有实力的修真者都能够轻易将其击败。
“嗯嗯,殿下威猛无比,天下无人能及。”
尽管张诸私下里对刘辩的修为颇为不屑,但在口头上却仍是恭维有加。
接着,他又补充道:“我去通知小环召集几位修为精深的弟子,随后我们就可离宫出发了。”
“好,速去速回。”
……
在这洛阳城内,张诸与五位同门女子修士共行于繁华的街市之上,各自怀着不同的喜悦心情。
刘辩则显得颇为镇定,毕竟他幼时便在宫外长大,对这洛阳街道早已司空见惯。
而张诸却是首次踏出皇宫,初次领略到东汉末年修真界的都市景象。
六人身着普通的修行服饰,并未引起路人过多注意——四名成年女子陪同着两位年轻的修士。
“走吧,直奔城门口去。”
刘辩并无闲逛之意,他的心中唯有对张角那神秘头颅的好奇占据主导。
张诸原本还想着在城中游历一番,然而既然刘辩已作出决定,他也只得随之同行。
一行修士前行迅疾,不消片刻工夫便来到了人潮涌动的城门口附近。
瞬间,张诸的眉头紧锁,人声鼎沸的喧嚣让他不悦起来。
毫无疑问,他们已经抵达了目的地。
人群聚集的程度之密集,令人惊叹不已,竟堪比他前世记忆中的春运盛况。
张诸心中暗想:在这东汉末年的修真世界里,他竟然还要再度经历一次这般拥挤不堪的情景……
在小环以及三位长秋宫侍女修士的严密守护之下,张诸与刘辩顺利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了城门口的第一排。
此刻,悬挂在城门门洞上的张角首级赫然入目,令人触目惊心。
门洞下方,近百名羽翼军修士持兵站立,面色庄严肃穆。
张诸明白,这些人马仅仅是明面上的实力展示,暗中必定还有更多的修真者潜伏待命。
此刻,刘辩见到张角头颅的一刹那,身形骤然僵硬,眼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
张诸疑惑地凝视着刘辩,不解他为何会显露出如此异样的表情。
就在此刻,刘辩突然低声自语:“小诸,你觉得他的嘴巴是不是在动?”
此话一出,张诸登时瞪大双眼,旋即转过头来,紧紧盯着张角的头颅……
除了双眸毫无生机地瞪视之外,嘴唇紧紧阖闭,半分开启之意皆无,毕竟头颅已然落地,何以还能发声?
再说,即便四位女子——小环及那三位侍女均非俗世凡夫,她们拥有一定的修为,然而终究女儿身,面对刘辩突如其来的惊人言语,在这晴空万里的时刻,仍不由得一阵胆寒。
“公子,您是不是看错了?”张诸小心翼翼地询问。
刘辩呆滞地摇了摇头,回应道:“并未有误,他确实在言语交流,只是我无法听清他在诉说着何事。”
众人瞠目结舌之际,人群中忽然窜出两名修炼者,手中持握长刀,赫然闯入众人的视线之内。那二人随即撕开衣物,显露出肩头系着一道黄巾标记。
紧接着,二人高举手臂,大声疾呼:“尘世天道已陨落,仙界黄天当兴盛!吾辈乃黄巾修士,此番特来解救吾师大贤良师于危难之间!”
口号虽冗长,字字犹如雷霆击石,即使周围喧闹无比,依旧清晰可闻。然而瞬息间,凄厉之声乍起,锋锐的灵符光箭如暴雨般攒射而出,顷刻间,那两位黄巾修士便被射成满身窟窿,犹如刺猬一般。
鲜血自伤口汩汩流出,不消片刻,地上便汇聚起两摊触目惊心的血泊,令目睹此景的众多平民百姓心头陡生恶寒,有人甚至承受不住这般血腥场景,纷纷选择退出围观。
张诸此刻不禁紧锁眉头,眼前这惨烈一幕确实令人不忍卒睹。他侧目望向刘辩,只见后者面色苍白,显然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张诸连忙出言提议:“公子,该看的我们也见识过了,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吧。”他伸出手去牵扯刘辩,却见后者挣脱开来,口中喃喃自语:“为何要杀害他们?为什么会这样?”
刘辩的话语让张诸的心脏陡然狂跳不止,心想今日的公子究竟怎么了?怎会说出如此骇人听闻之言?
“公子,他们是叛逆之徒,自然应当受到应有的惩罚。”张诸一边安抚刘辩,一边再次试图拉着他离去。
刘辩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与困惑,正当他欲言又止之际,又有数位修士自人群中急速奔出,口中重复着先前那两位修士相同的口号。
然而他们的结局与前人别无二致,唯一不同的是他们距离城门更近了一些。
这一连串令人窒息的画面使得更多百姓无法忍受,人群渐渐稀疏下去。此时张诸瞥见刘辩的脸色愈发苍白,且在其眼神深处流露出强烈的愤慨之情。
张诸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忧虑,忙对小环喝道:“快抱住公子,我们立刻离开此处。”
小环闻声即刻应允,迅速上前抱起刘辩,并朝着远离城门口的人群中撤退而去。刘辩顿时奋力挣扎,口中大声嚷嚷:“放开我,我不想回去。”
刘辩的抗拒引来四周百姓的摇头叹息,如此凶险之地,一个小孩子竟然还想继续看热闹。
随着张诸一行人离城门愈行愈远,又有不少人趁着他们退去之际奋不顾身地冲上前去,其结果自然与此前的情形如出一辙。
“已经有十多位修士丧命于此了,这些人怎么还敢往上冲?难道他们都无所畏惧了吗?”
在张诸与众弟子悄然撤离人群之际,他们亦听见前方传来的议论声。
“这可难说,张角口才出众,恐怕已有不少人被其邪法所惑。”
“如此下去,恐怕会有更多人因他丧命啊……”
张诸耳闻此番议论,只觉此处不宜久留,亟待脱身离去。
此时,刘辩突然高声喊道:“我听清他说什么了……”
“他说,天道已逝,黄天当兴!”
话音未落,张诸已然疾步上前,强行按住刘辩的双唇。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尽管刘辩口被堵住,但他依然奋力挤出那句令张诸心惊的话语。
幸亏张诸及时制止,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刘辩怎会泄露那至关重要的秘密?究竟发生了何事?
此刻,满腹疑虑的张诸目光交汇于身旁的小环,她脸色苍白,显然也意识到了严重性。
暗骂一声,原来刘宏诱饵垂钓,竟是意欲将亲子牵涉其中。
就在这一刻,人潮中一位身披道袍,头戴黄巾的修士凌空踏步而来。
他手握一道剑,口中诵念着众人皆知的咒语:
“天道已陨,黄天当立!”
随着话语落下,一股煞气随之涌现,但在距离那修士半米之处陡然停滞。
紧接着,修士手中长剑一挥,煞气便如同回应般原路返回。
城门前的羽诸军半数应声倒地。
这时,那修士振臂高举长剑,大声疾呼:“吾辈黄天修士,特来救赎大贤良师!”
仿佛张角能够听到这些话语一般,人群之中立即响应声四起:
“吾辈黄天修士,特来救赎大贤良师!”
口号此起彼伏,瞬息之间,上百名黄天修士从人群中奔向城门。
此刻,一名身穿锻链重甲,头戴玄铁头盔,手执镶嵌明光宝环的大刀将领出现在城楼上。
只见他自城楼跃下,挺身挡住冲锋的黄天修士们。
随后,此人动作如剁瓜切菜般轻松,逐一将冲上前来的人击杀。
面对如此威猛的将领,那些黄天修士纷纷止住冲锋势头,双方形成僵持局面。
这时,将领冷哼一声,厉声命令:“众将士,布阵抗敌!”
话音刚落,他又抬头望向那位御空的修士,寒声道:“再有寸进半步者,格杀勿论!”
那修士毫无畏惧,同样以冷漠的口吻回应:“诸位黄天修士,随我共同救出大贤良师!”
话音未落,那修士挥舞长剑,疾冲而下。
原本按兵不动的黄天修士,此刻再度发起猛烈冲锋。
同时,人群中又涌现出几十人加入战局。
此刻,正欲逃离人群的张诸一行人,骤感紧张不安。
刘辩突然疯狂挣脱束缚,口中重复呼唤着:
“师傅,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