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庭卫的人快步走进书房 。
“禀公子,您吩咐的事情查清了。”
“举荐付仲寅出任庆云州牧的是留梅县老伍敬元,伍敬元家境殷实好善乐施 ,在整个定远的声望极高。”
“庆丰帝在位时就曾下旨褒奖过伍敬元,并赐积善之家的牌匾一面,雍盛帝继位后也曾下旨褒奖过伍敬元。”
“而因伍敬元的声望太响 ,所以历任庆云州牧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留梅县拜访伍敬元。”
县老,是一种官职。
但这种官职很特殊,不掌政事却地位超然。
因为县老掌管的是一县之地的道德教育和劝民从善。
而且县老还拥有一种无法比拟的特权,可上达天听弹劾地方官员贪污舞弊。
直接向皇帝汇报,哪怕州牧,道台贪赃枉法也可直接上书皇帝弹劾。
这和设立在地方的御史台没有任何区别 。
县老的官职传承自前朝,但前朝的县老又分壶关三老,小黄三老和白马三老。
大雍太祖觉得太过繁琐,而且这种官职存在太多会对地方官员施政造成诸多掣肘。
所以将其合并统称县老。
又因前朝有县老联合栽赃官员而导致官员被误杀的事情,所以大雍太祖下旨县老者,无证不可弹劾上书。
有证据你上书那是大功一件,若是没有证据纯属污蔑栽赃先咔嚓了你。
而大雍太祖保留县老一职也是有着感恩封赏的意味在内。
大雍太祖起事的时候,地方豪绅主动献钱献粮,得天下立国后县老一职就成了对这些豪绅的回馈。
县老虽然官职不高,但能担任县老的都是一地德高望重之人。
“三山将军被雍盛帝封为巡防将军时 ,曾收到过伍敬元 送来的钱粮,所以他举荐付仲寅的信件也是通过三山将军送到您面前的。”
季博常闻言之后点头,随后示意暗庭卫继续说下去。
“付仲寅为庆云大儒,但却拒绝入仕,原太学院首雁斡集曾亲至相邀却遭婉拒。”
“此次接任庆云州牧也是在伍敬元的劝说,和庆云所有读书人一起跪求下才勉强同意的。”
“而在接任时更是当众而言,自己只是临危受命,若公子有合适人选可随时卸任归家教导弟子钻研学问。”
季博常听到这里微微一笑。
“继续。”
暗庭卫点头后再次开口。
“在接掌庆云州牧后,付仲寅接连提拔十六人,这十六人皆为其得意弟子且分布十六县坐上县令位。”
“这十六人成为县令后,大力整治当地治安惩治坑害民众的奸商地痞,当地风气为之一清,在百姓心中口碑甚佳 。”
季博常听到这里微微挑眉,随后对暗庭卫的人招招手。
指着桌上的定远地图吩咐道:“把他提拔的十六个县令所在的位置画出来。”
而在暗庭卫将这十六县的位置全部标出后,季博常呵呵一笑。
庆云乃大州,有县三十五,而付仲寅安排他弟子接掌的十六县所在的位置极为巧妙。
无论是从东海进入定远,还是从北境进入定远亦或者从帝都进入定远,这十六县皆为必经之地。
准确的说,这是季博常和季宝盖的必经之地。
无论季博常从北境归来,还是要回往东海 。
也无论宝盖从东海进入庆云,还是要从定远去往北境,这十六县都是必经之地。
不贪不腐,民生经济百姓口碑样样皆优,这样的县和庆云之内其余县以及庆云之外的其他县相比,施政者的才能就如鹤立鸡群般显眼。
想不被发现都不可能。
宝盖是季博常喉舌,这样的政绩官员他看到了一定会向季博常禀报。
而季博常亲自看到了,就一定会派人去深入调查当地官员来历。
无论哪一种,最后都会发现这些施政才能突出之人全部出自一人门下。
付仲寅。
相比拉拢许诺好处甚至是同流合污,这样的方法无疑要高明太多太多。
没有任何污点,你能看到的只有栋梁之才,你能做的只有提拔重用。
县令之上就是州牧,当十六个弟子全部身居州牧官位的时候,那他们的老师又该是何等职位?
恩师身居高位,学生自然水涨船高,如果当这十六个学生全部成为手握实权高官的时候,第二个申逐鹿出现了 。
而且无迹可查也查无可查。
这些人不贪不腐不欺压百姓,而且个个皆是身体力行办实事办好事,这样的好官,你有什么理由拿下他们?
这一切的布置堪称天衣无缝,但季博常一反常态,从北境归来绕了个圈直达的庆云城。
所以季博常先见到的是付仲寅而不是他的那些学生们。
看着地图上的十六县位置,季博常嘴角微微上扬。
“好一个只爱学问对官位不屑一顾的大儒,好一个临危受命勉为其难。”
转头看了看书房之外的夜色。
“我突然出现在庆云城让你的布置出现了纰漏,所以你以视察名义急忙出城,为的一定是要再给我演上一场大戏,好为你自己增加筹码。”
季博常说完微微摇头眼内闪过一抹厌恶的神色。
“阿九说的没错,和北境之人一比,你们真的没有存在的必要。”
他说的是你们,而不是付仲寅一个。
付仲寅是有才能之人。
若他安分守己的做着该做的事 ,季博常并不会亏待他。
但他人心不足蛇吞象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而他,也高估了自己,更认不清自己。
威胁利用季博常 ,但他的段位还差的太远了。
就如季博常对春草和织夏所说的那样,他自视甚高,却没有麾下之臣的觉悟。
季博常不让宝盖回到定远 。
是因为宝盖回来这些人就会怕,宝盖不在他们才会全部跳出来 。
因为庆云之事 ,让季博常看到了左相的影子。
他出手了 。
所以庆云乃至整个定远,绝没有表面上看的那般简单。
而付仲寅一定也看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把这个当成了自己的跳板和机会。
他认为只有他才能帮季博常解决掉眼前的麻烦。
他认为只有他才能帮季博常破了左相的布局。
但实则在左相和季博常面前。
他连作为棋子的资格都没有。
人贵在自知,但很可惜。
他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