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六摆了摆手,和缥缈公主道别。
“搞腚了?”
刘六转头看向一旁开口的赵明举:“怪不得公子说论无耻你当属第一。”
“这是交易懂不?”
见赵明举耸了耸肩不屑的样子,刘六怒了。
“我告诉你,别以为她只是个无关轻重的小人物,没有她你以为能这么容易干掉尹布衣?”
“尹布衣把他儿子放在北朱河大营,看似是为进军定远做准备,实则也有将他支开独霸缥缈公主的意思。”
“他以为缥缈公主只是玩物而已,但其实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枕头风吹偏了脑袋。”
刘六正了正自己的头盔再次开口。
“没有她,周怀世那瘪犊子就不会那么快被重用,没有周怀世,尹布衣就不会那么坚定的要强征民间钱粮,更不会放纵周怀世屠村激起北境百姓心里的恨意。”
“没她,尹凌峰也不会暗中接走周怀世,让尹布衣要杀周怀世泄民愤的举动破产。”
“如果没她,那狗日的假三皇子死了也没人理会,但经过她杀那假三皇子,就会让北境将领认为尹布衣是为女人斩杀手中最大筹码,头脑昏聩的的假象。”
“没有这样的假象在,那些人又怎么会生出兔死狐悲的心理?”
赵明举听到这里哦了一声:“这都是公子的布局,说的再热闹和你也没什么关系。”
刘六真怒了。
“什么?”
“和我没关系?”
“你要知道临孝君弄出这个假三皇子一定有大用的,也一定在这假三皇子身上留了大批后手。”
“老子一封假密信就让那狗日的自己赴死,人死了,那临孝君的后手也就没用了,他在北境的布局也就鸡毛不剩了,这和老子没关系?”
赵明举沉默了一下看向刘六微微摇头:“六子,你还得练呢。”
“公子以后给你的担子越来越重,可这简单的激将法就让你把啥话都说出来了,这很危险。”
赵明举的话让刘六当场愣住,看着转身离去的赵明举刘六抡起巴掌对自己的嘴巴就是一下。
赵明举是在教他,也是在告诉他。
就算公子再信任也要知分寸 ,有些话不能说,因为能让你毫无保留的只有一个人。
公子 。
其他人哪怕再信任也不能,这也是分寸。
做属下的分寸。
没了分寸的人就会让主子失望,让主子失望的属下还能存在吗?
口无遮拦就是最大的禁忌,而赵明举在走之前对他说了三个字。
季宝盖。
这三个字让刘六陡然警醒。
公子可能会容忍他口无遮拦,但季宝盖绝对不会。
现在的季宝盖正在定远大杀特杀,杀的是其他势力的奸细,但对内部的震慑已经产生了。
赵明举就是在告诉他,宝盖的刀早晚会落在自己人头上,所以你要把握好自己的分寸。
不要做那第一个被拿来开刀的人。
两封信从塔山关发出 ,一封送往帝都,一封送往东南。
左相坐在书房之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打开了这封季博常送来的信件。
吾师亲启。
这是信的开头。
每遇困境 ,常必念吾师教导,更会向吾师求教。
尹贼狼子野心欲使天下不宁,常虽无匡扶天下之能但吾师教诲不敢忘,遂决定除尹贼安民心。
尹贼有军五十万之巨,常自知不敌但报必死直面之。
但尹贼出兵未至塔山突持剑自刎 ,其麾下大军轰然而散归家卸甲。
常不解。
细思下方明,应是尹贼行至塔山之外,见当初战没江南军尸坑自愧忏悔,遂自刎谢罪。
吾师之威可千里之外斩贼首,常自愧不如。
如今贼患虽解,但常却被一事所困。
三卫大营之白罗将为北境天下安宁,自愿镇守边关重镇,此等心胸豪情令常折服 。
然,常一无家业二无余粮,无粮无饷之军镇守边关心寒之下难免埋祸 。
遂去信吾师,以解心中困惑。
落款,学生博常。
这封信文绉绉的看不出啥来,但用大白话解释就简单得多了。
尹布衣挂了,自己拿剑抹的脖子。
没有生死厮杀北境大乱,您在北境准备的那些后手杀招全作废。
尹布衣就挂在你当初送往北境的那十五万江南军边上。
所以那句吾师之威可千里之外斩贼首就是骂人。
你用十五万人挑拨尹布衣反叛坑光雍盛帝,而这十五万人也是用来迷惑所有人的,更是为了现在这一刻准备的。
但我用实际行动告诉你,白死。
那十五万人白死 ,你做了这么多啥也没得到。
所以您,开心吗?
这是骂人,但后面的话就是往左相的心上捅刀子了。
白罗 ,你的人。
你用白罗杀了十五万江南军就是为取信尹布衣,是后手更把他当做我和尹布衣两败俱伤后得力的渔翁 。
但您别担心,他没死。
替我守着边关重镇呢,有塔山他就跑不出来,您也救不了。
所以想让白罗和他麾下大军不死,您得送粮送钱。
那最后一句不是说的很清楚吗?
这些人守着边关无粮无饷的话必然埋下祸患 ,什么祸患?
您猜啊。
我现在不知道该杀还是该留,所以困惑,所以给您去信教我接下来该怎么做啊,我亲爱的老师。
到了这种级别骂人是不需要带脏字的,带了脏字反而不上品。
尤其对左相来说,这样的信才是真正插在心头见血的刀。
这封信左相看的很仔细,也看的很慢。
在看完最后一字的时候 ,信纸被左相一把抓进掌心,足足过了十几息时间后,左相缓缓摊开自己的手掌。
将信纸捋平叠好放回了书桌之上,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流露,但长挂嘴角的那丝笑意却是消失了。
随后转头看向窗外的小湖。
帝都的冬天不甚寒冷,但小湖的湖面也出现了薄薄的冰碴。
小湖内的肥鱼有气无力的缓缓游动,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迟暮之年的老者。
左相一直盯着窗外的小湖足足看了半个时辰之久。
这座小湖是他下令挖的,湖里的鱼也是他亲手喂养的,这里也是他无事最喜驻足之地。
半个时辰后左相书房里传出一道命令。
填湖杀鱼。
他不想再看那座小湖,也不想再看那湖里的鱼。
因为他养的鱼,已经不在他的小湖里了。
更准确的说,他的湖 ,已经装不下那条凶猛黑鱼。
鱼不在,留湖何用?
ps:最近催更有些疲软,是都去看张宏发的宏发杯了吗(狗头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