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弩箭,镇北卫死伤超过三千人。
镇北卫主将乃是战场杀伐之将,他敏锐的察觉到那威力巨大的弱点。
弩箭发射一轮便需要重新上弦,这样的间歇对骑兵来说已经够了。
只要趁这个机会登上坡顶,战场局势立刻就会扭转。
“登顶,持槊!”
音落 ,他一把抄起马腹之下的长槊,对着山坡指定冲了上去。
其他镇北卫见主将冲锋,也是持起马槊催马而上。
但就在此时,坡顶再次出现大批人影,随着这些人影出现的是上千架体型更小的车弩。
这些车弩的体型小了,每架之上只有三支弩箭,但却有上千架之多。
轰!
上千架小型车弩同时发射,三千支弩箭撕裂空气,天上飘落的雪花都是被瞬间抽取一空。
一支弩箭轰然而来撕裂马腹,战马轰然而倒将马背上的骑兵压在身下。
而那支撕裂马腹的弩箭不停,再次射穿一名骑兵后轰的一声钉在冰冻的地面上。
被弩箭射穿身体的骑兵也被钉在地面上,他想挣扎,他想起身但却根本做不到。
下一刻他的身躯就被身后的同伴的马蹄踏成肉泥。
而在小型车弩发射的同时,哗啦哗啦铁链拉动的声音也是传遍整个山坡。
就在小型车弩上的弩箭发射一空之际,已是上弦完成的大型车弩再次瞄准了镇北卫。
小型车弩一轮射击造成的杀伤比大型车弩更可怕,一轮下来,死在弩箭下的镇北卫达到了恐怖的五千多人。
看着那再次上弦的巨大弩箭,镇北卫主将心里再无战意。
“退!”
“速退!”
这样的战法他没遇到过,这样的巨大弩箭他也没见过。
但他知道必须退,必须退到山坡之下,不然自己的镇北卫一定会在这等大杀器面前全军覆没。
还未近敌,一刻钟之内折损八千人这样的事镇北卫之前从未出现过,更没想过。
那巨大弩箭已是让镇北卫的人肝胆欲裂,此刻主将下令撤退,剩余的镇北卫立刻调转马头向山坡下疾冲而去。
只要离开那巨弩的射程,他们就安全了。
只要拉开距离,那巨弩就再也发挥不出那恐怖的威能。
八千具同袍尸体和已经上弦的巨弩,让镇北卫的人把马速催发到了极致。
但就在镇北卫将马速提起对山坡之下疾冲的时候,一道响箭在山坡上陡然炸响。
“起!”
随着这声炸响,山坡之下两侧的雪地里陡然出现上百道人影。
数道粗大绳索在离地三尺的距离被陡然绷直。
绊马索!
这道绊马索没有出现在镇北卫上坡追击的路上,而是被放在了他们逃跑的山坡之下。
为躲避弩箭射杀,镇北卫已是将马速彻底的提了起来 ,此刻下坡想要勒马根本没可能。
最阴损的是这些绊马索被放在山坡之下,最不容易被发现也是马速被提到最高的地方。
轰!
冲在最前的镇北卫战马陡然摔倒,紧随其后的骑兵无法避免的撞了上去,马匹倒地后面的战马也被绊倒。
那轰轰撞击之音混杂阵阵惨嚎,场面比之车弩造成的场面还要惨烈。
马倒骨断,人坠毙命。
而且这完全是死在自己人的手里。
尹布衣的身体在颤抖,那是极度惊惧愤怒造成的。
他是领军之帅,和北夷缠斗如此多年未退一步的统军之帅,但他没见过这样的战法。
从他的角度看去,镇北卫仿若自杀般冲向被绊马索绊倒的同伴。
那轰轰撞击之音和马嘶人嚎之音,让他手里的长剑都是摇摇欲坠。
他打造了镇北卫,自然知道绊马索的用法和如何破解之法。
但眼前出现的绊马索和他所熟知的截然不同。
这是一种坚韧异常又带着极大弹性的绊马索,被倒地战马拉出数丈距离居然还能弹出来 。
原本提马越过第一道绊马索的战马刚落地,这弹回的绊马索正好出现的马蹄之前。
躲不过,甚至用战马尸体去压都做不到。
但凡绊马索皆需两侧有山石树木才能固定,但这处山坡两侧只有灌木丛,根本没有能固定绊马索的东西。
而随着轰的一声,数匹战马同时倒地将一根绊马索从地面拔起的时候,他才看清这绊马索是如何固定的。
那是两根丈高十字形带螺纹钻头式样的铁锥。
铁锥钻地便可固定,根本无需山石树木,这也是镇北卫根本没想到会有绊马索出现的根本原因。
蓝海亦不住摇头,因为眼前的一幕太惨烈了。
而就在他觉得镇北卫至少要折损半数才能逃下山坡的时候,骤然而至的马蹄声从山坡之上传来。
骑兵。
之前佯退将镇北卫引到山坡陷阱的骑兵出手了。
从山坡上两侧疾冲而下,对被绊马索困在原地的镇北卫围攻而来。
就在这些骑兵出手的那一刻,蓝海亦知道镇北卫再也没有走下山坡的可能。
一丝都没有。
因为这些从山坡而下的骑兵手里拿着的,是一种可以连发的弩箭。
他一生戎马却从未见过如此密集的箭雨。
那箭雨仿佛永不停歇将镇北卫瞬间笼罩其内,一根箭矢破不开镇北卫的防御,那十根二十根呢?
更让他感到后背发麻的是,那些山坡上的车型杀器居然可以移动 。
尤其那些小一些的车型杀器,在骑兵冲下山坡以箭雨射杀镇北卫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向下转移对准了被箭雨笼罩的镇北卫。
后有山坡巨弩瞄准退无可退,前有绊马索和数丈高摔倒摞起的战马和骑兵尸体,两翼骑兵箭雨笼罩。
正前方战马尸体之后 ,是那些已经上弦瞄准的小型车弩。
这不是战争 ,是屠杀。
单方面的屠杀 !
天上的雪花越下越急 ,但却覆盖不住山坡之上刺眼的血红。
而这处山坡的对面,就是当初江南军被覆灭屠杀之地。
这处山坡,就是当初覆灭江南军时镇北卫居高临下冲击江南中军之所。
当初乱箭攒心拄剑不倒的申千度,就在尹布衣所在之地的身前十丈。
而那些埋骨江南军的小山包上,卷起一道道雪龙。
仿似在欢呼,也仿似在呐喊。
一切,皆有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