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神却是伸手轻摸她的头,微微摇了摇头。
褚朝昭连滚带爬地靠近涂山容卿,那个高大的男人,再也不会臭屁地朝她笑了。
“阿容!”
往生站在那身后,红着眼盯着那哭得不能自已,支离破碎的小姑娘。
褚朝昭浑身的血液都冷了下来,与涂山容卿的种种过往都如浮光掠影般逐渐清晰起来。
她以为她已经足够强大了,她以为她可以护住身侧的人了,可是那不死不灭,死而复生的傀,她还是抵不过,她救不了他!
她宁愿自己死!
“阿容!”
褚朝昭抽噎着,一声声喊着他的名字,她双手发抖,想抱抱他,可又怕弄疼了他,半分都不敢触碰。
雷声震耳欲聋,她所有的哭声都湮灭在这血光里。
褚朝昭摇晃着,倒下。
倒入一个充满着苦涩药味儿的怀里,陷入一片黑暗。
苦涩的药味儿一股股涌入鼻息,褚朝昭挣扎着,睁开了眼,入目的是沧海珠纱做的顶,各种宝石镶嵌的床。
一侧端坐的人,终是喜笑颜开:“小殿下,你醒了!”
褚朝昭只觉得浑身无力,胳膊怎么抬也抬不起来,青丘的一幕幕像是一场梦骤然冲上来。
“阿容?”
往生伸出去扶她的手微顿,将她扶了起来:“小殿下,喝药。”
他端起药碗,捏着勺子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动作娴熟地喂到她嘴边。
褚朝昭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偏执地看着他。
她怎么会在魔宫,阿容呢!青丘呢?
往生无声叹了一口气,手里搅动着药,斟酌半晌,自以为用着最委婉的话告知她,可是一出声,无论如何述说,那字字句句都残忍极了。
“小殿下,青丘陛下已死,魔神当日赶到,将青丘王族杀了个精光。”
“青丘陛下死了,干阿容何事?”褚朝昭眼底露出一抹光,紧紧抓住对方的手腕。
往生只得道:“青丘王族被魔神灭了族,他封了涂山容卿为青丘永生永世的王,至此后,青丘世代奉涂山容卿为王。”
那抹光湮灭。
褚朝昭捏紧他手腕的手无力滑落,她颓然坐在床上。
阿容,大仇得报,你看见了吗?
往生心疼地看着她,本来魔神赶去,见小殿下被傀重伤,一怒之下是要踏平青丘的,是帝卿野拦了下来,以小殿下不想涂山容卿故乡不在为理由。
褚朝昭挣扎着要下床:“我要去看阿容。”
“小殿下。”往生一把扶住要跌落的她,“现在外面很乱,魔神吩咐了,不让你出去。”
那种恐惧感终于冲上了心头,从醒来只看见往生那一瞬,便被她极力忽视压制的恐惧感如海水,将她吞没。
“发生了什么?你说啊,叔叔!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
往生垂着头,没再说话。
“你不说,我就自己去看!”褚朝昭险些又摔到地上。
“小殿下当日被傀暗伤,已经沉睡了……”往生还是道,“十年。”
十年,对于魔族,对于修仙者漫长的一生都并不长,可是褚朝昭却知道这情势不明,异族来袭的局势下,十年足够天翻地覆了。
“还有什么。”褚朝昭垂坐在地上,“叔叔,你说吧,都告诉我,你不说,我早晚都会知道的。”
往生却抬起药勺喂到她嘴边:“小殿下,去过北海吗?”
褚朝昭不说话,沉默着。
往生却继续道:“北海深处的浮光重溟是殿下的故乡,龙族覆灭之后,魔神极力护下北海,我们去浮光重溟吧,当年殿下最后的心愿就是在浮光重溟的岛屿上安度余生。”
那张本该笑若绯霞灿烂的脸,却是没了半分血色。褚朝昭活了,可一身血液冷得彻骨。
“三哥哥呢?”
青丘王族覆灭,那十世金丹呢?
往生握着勺子的手微不可察颤了一下,很快保持镇定,可褚朝昭还是捕捉到了。
“当日那少殿主呢?”
看着往生沉默地垂着头,褚朝昭心脏一阵揪疼,她闭上眼,呼吸粗重。
“我去问其他人。”
她摇摇欲坠站了起来,不顾一切往外走。
身后传来低沉如平静深潭的声音。
“十世金丹没找到,傀入侵魔族,三殿下神力失控……”
褚朝昭脚步顿住,等待他的下文,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的她早已溺水,周遭冷得多么得可怕。
那低落绝望的声音传来的噩耗砸下来,如晴天霹雳,就像那日雷声凄厉,阿容一身是血倒在她面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