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金丝眼镜的男人走到水池旁，将白板放到地上，蹲下身，招了招手：“过来。”
他的声音轻柔温和。
wisdom游了过去。
流动的水冲刷上岸，模糊白板上的黑色字迹。
男人伸出手，摸了摸wisdom的额头：“乖，做得很好。”
“新来的醒了？也过来吧。”
他明明是笑着的，余梦与却没有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一丝笑意，相反，她甚至觉得眼前的人像是一条吐着毒信子的蛇，冷血而又危险。
余梦与没有动。
男人的笑容加深了几分：“没有经过训练的小海豚果然还是有些愚蠢啊。”
wisdom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鸣叫。
声音的频率很高，包含了过多的信息，让余梦与的大脑顿时有些过载。
“快过来！”
“离开！”
“不要试图反抗！”
“不行，别听他的！”
“根本没有终点！”
“你要活下去！”
“别再往上了！”
“回头！”
……
余梦与无法分辨哪一句才是wisdom想传达给她的，又或者都是它想告诉她的？
可是其中有太多相悖的东西了。
“水博士，那边需要您。”
一个看起来七八岁的小男孩跑了过来，他站定在男人身旁，脸上是不符合他年龄的恭谦。
水博士推了推wisdom的头部，站起身：“晚上我会送你们去塔里，自己准备好。”
塔？
余梦与不解地盯着水博士。
他看起来并不能读懂海豚的眼神，转身准备离开了：“希望你能多上几层，新来的小海豚。”
wisdom突然咬住水博士的裤脚。
水博士的眼神冷了下来：“你以为自己可以肆无忌惮了吗？”
wisdom的身体颤抖两下，它松开牙齿，慢慢退回水中。
水博士和小男孩离开了。
“他没有给你起名。没有名字，意味着你随时都有可能被替换和取代。”wisdom在余梦与身旁浮上水面，“抱歉，我帮不了你。”
余梦与终于说出了对海豚的第一句话：“塔是什么？”
“原来你不是小哑巴啊？”wisdom绕着余梦与不停地游动着，“我告诉你，你也不一定懂。”
“如果你不告诉我，我是不是很有可能会死？”
wisdom停下了：“你刚才听到了什么？”
它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就算我告诉你，你也不一定能活下来。我已经见过太多了……”
“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名字，我不会被替代的。作为交换，你可以告诉我关于塔的消息吗？”
wisdom似乎怔住了：“你有名字？名字，不是他赋予的吗？”
“不过，你确实不是我以为的呆头呆脑的小哑巴，交换名字，意味着我们成为了同伴。”
“我叫小鱼。”余梦与并没有说出自己作为人类的全名，就算wisdom是只智力超群的海豚，估计也不能理解“余梦与”三个字的含义。
大概吧？
“我们和鱼，可是完全不同的物种啊。”虽然wisdom是这么说，可余梦与第一次从它的鸣叫声中听见了欢快的回声。
“我的同伴，小鱼，我告诉你关于塔的知识，你一定要回来。”
“塔是水中的智慧之塔。”
“人类，就是刚才岸上的生物，有研究证明，我们是除了他们以外最智慧的生物。”
“我们大脑的重量占据体重的比例非常大，约为2%，这一比例仅次于人类的2.1%，比和人类同为灵长类，很多人类认为聪明的猩猩还要高。”
“我们的大脑不仅大，而且结构复杂。我们的大脑有很多沟回和皱褶，这意味着上面有更多的神经元和突触，能进行更多更复杂的信息处理和存储。”
“我们的大脑皮层，即负责高级认知功能的部分，比人类还要厚。”
“所以他，水博士，想要开发我们的大脑，看我们能做到什么地步，于是他在水下建立一座三百米的塔。”
余梦与：？
水下建了座三百米的塔？这是人类的科技水平能做到的事吗？该说不愧是域里吗？
“你果然还是听不懂吗？”
“不不不。”余梦与连连摆动自己的身体，“我听得懂，你继续吧。”
“三百米差不多是我们的潜水极限了，每天晚上，水博士会把我们放入塔中，让我们向上攀爬。”
“塔中的考验就是一些题目，从下至上，逐渐变难，如果没能成功，也许就会死在某一层。当然，也有可能水博士不想你死，把你捞出来。”
余梦与：……
沉默是她最好的回应。
为什么会有人想到靠做题开发海豚大脑这样的项目呢？
“你……”wisdom有些欲言又止，“没事吧？要不要我提前给你透露一些第一层的答案？不过他应该已经换了题目了。”
“不用，我还有个疑问，按照人类的成长轨迹，不是应该有老师先传授知识吗？”余梦与问道。
“是这样的吗？我不知道。”wisdom垂下头，“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生活在这里，我所知道的一切都来自水博士和塔。”
可怜的小家伙，余梦与有些同情地看向它。
wisdom很疑惑：“怎么了？”
“没什么。”
“你是从什么地方来的？能给我讲讲外面的故事吗？”wisdom重新绕着余梦与转圈。
一朵又一朵水花绽开。
“wisdom和新来的小海豚相处得很开心？”
水博士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他手上抱着一条幼小的海豚。
海豚没有挣扎，不知道是死了还是被麻醉了。
wisdom发出一声悲鸣。
水博士微笑着将小海豚丢在陆地上，他蹲下身，从口袋里拿出一把手术刀。
“今天wisdom很不听话，刚好又有新来的，我有必要告诉你们被放弃的家伙是什么下场。”
锋利的手术刀落在小海豚的皮肤上。
wisdom尖叫一声，潜入水中。
“上来看，别让我说第二次。你早就应该习惯这样的场景了。”水博士的声音冰冷无比。
余梦与：！
不是，这个人，他变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