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需把全部的故事听完,余梦与已经知道了这个域的由来,即乱砍伐树木。不过她还是有一些疑问。
“打断一下,村长,你说你的弟弟是个很聪明的人,但从你的讲述中,我可看不出他是个聪明人啊。无论是最开始砍树的决定,还是后来吃树的决定,我都不觉得是聪明的决定。”
村长垂下头:“是吗……可是,那些对于当时的我们来说都是最好的决定。”
余梦与不是胡杨村的人,确实无法理解他们的想法。在现实世界的人们拼命守护树,而域中的人们却弃之如敝帚。
或许很多年前,现实世界的人也因为某些原因乱砍乱伐,才会有域的诞生。
“然后发生了什么?你的弟弟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模样?”景宥问。
“后来啊……”村长继续讲述,“我们第一次带着树回到村子里,大家都很不理解,是我弟打着包票告诉大家,这是可以吃的,才陆续有人上前领取食物。”
“有人在猎杀树的过程中丢失性命,但也有更多的人因此活了下来。我们就持续这样的日子很长一段时间,直到那一夜。”
“那一夜,我们像平常一样围在一起一边吃着树一边闲聊。突然,最外头的村民尖叫起来。我们那段时间很熟悉的,我们当做食物的东西,突然以陌生的姿态出现在村子里。”
“我没什么文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文字去描述它们,只知道,它们很可怕。”
村长咽了一口口水。
“村民们四散奔逃,连自己都顾及不上,谁有有空去顾及他人呢?有人被树杀死了,它们就像白天的我们一样,啃食死去的村民的血肉。”
“那是一个血腥而又恐怖的夜晚,当第一缕阳光洒在地上时,它们借着黄沙的掩护,离开了村子。”
“所有人都很崩溃,娘说一切都是我们的报应,我们不知道该做什么。还要去猎杀树吗?外面的树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
“没有人知道答案,大部分人也不敢再去冒险。收拾完村子,所有人都回到自己的屋子里躲着,宁愿饿死,也不再愿意出门。”
“我弟敲开了每一家每一户的门,终于凑出一支愿意冒生命危险出门的十几人小队。”
“所幸白天的树还是我们熟悉的树,猎杀一棵,我们匆匆忙忙回了村子。虽然村民们不再愿意冒险,但当我弟大喊发食物时,他们还是小心谨慎地走出屋子,领了属于自己的一份食物回家。”
“我和我弟拿着剩下的食物回家,娘却怎么也不肯再吃了,她说我们在造孽。我和我弟也只好先顺着她,自己吃了。”
“到了晚上,那群奇怪的树果然又来了。它们攻击着房子,树枝伸进窗子……总之就是想着一切办法猎杀属于它们的食物,也就是我们。”
“这样的日子重复了一段时间,白天我们猎杀它们,晚上它们猎杀我们。”
“有一天,我弟突然和我说这样下去不行,他想到一个办法。”
“也许那天晚上我真的应该制止他的,可是我真的就傻傻地听了他的话,在家里安心躲着。”
“他一个人在夜晚走出家门,找到一棵怪树,树吃他,他也吃树。最后,它变成了你们现在看到的模样。晚上是一棵像人的树,白天是一棵像树的树。”
“我也不敢和别人说,只能在第二天的白天偷偷把它关进了地窖里。”
“从那一天起,我就成了村长。我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弟弟没了,娘也变得奇怪,我也只能一直延续之前的做法。”
“现在胡杨村的人已经不多了,或许树也不多了吧。”
村长叹息一声:“这就是全部的故事了。”
对此,余梦与真的很想表示难评。尤其是村长弟弟,更是难评中的难评,简直活脱脱一个神经。
“村长,你不觉得自己的故事里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吗?”景宥说完,却没再指出不合理之处,任村长自己思考。
“不合理吗?”村长喃喃道,“生活在这样的地方,已经是最大的不合理了吧?”
他苦笑。
“最开始,我们不过是想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好一点。”
余梦与双手撑着自己的头。
如果按村长的说法,他的弟弟死在五年前,也是在五年多前,他的母亲就表示不吃树了,那这五年来,她是靠什么方法活下来的呢?
虽然说域中人也算不上什么正常人,但老妇人最起码也应该和别人一样,是需要靠吃东西维系生命的吧?
还有,如果夜晚的树会攻击房屋,捕食房屋中的人类,为什么他们进胡杨村的时候,没看见任何一座房子有被损毁的痕迹呢?
躺在地上的老妇人手指动了动。
她睁开眼睛,缓缓起身。
她看一眼离自己有十几厘米远的双脚,表情冷漠。
被固定在墙上的男人的眼中逐渐有了人性,泪水噙满他的眼睛:“娘……对不起……很痛吧?”
前厅的余梦与:“我应该没幻听吧?”
“当然没有。”景宥起身,向房间跑去。
余梦与紧随其后。
新的双脚在老妇人身上显现,她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
余梦与:ovo
景宥:|_|
A:“还能复活?”
老妇人拍了拍衣服,可惜血并不能因这个动作而被弹走。
她缓缓开口:“我本就不是活着的人,何谈复活?”
瘫坐在地上的村长终于反应过来,走到房间门口。
他瞪大眼睛:“娘?你怎么会——”
“我答应了两位客人会在今晚决定要不要告诉你们一些事情,既然做出了承诺,我就绝不会食言。”
老妇人的目光移向被钉在墙上的男人:“客人,可以先把我的儿子放下来吗?”
“娘,你疯了!他不是弟弟!他刚刚还,还杀了你!”村长大喊。
“他现在暂时是没有威胁的,两位应该看得出来吧?”
余梦与看向那个男人。
他确实有什么地方和之前不太一样了,但又好像没什么变化,是气质?
“他的眼神变了。”景宥说道,“我们可以暂且相信他,你觉得呢?”
“你问我吗?”余梦与眨眨眼睛。
她以为景宥自己做了判断就行,没想到还会征求她的意见。
“当然。”景宥温和地笑笑,“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把他们所有人都固定在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