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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老婆大人,我接到杨州了,你快下班了吗?我顺路去接你吧?”

“顺哪门子的路?”跟在南宫行身后的杨州顺口吐槽。

南宫行一把将眼看着要超过自己的小伙子拉过来按住,用尽全力排除干扰继续眉飞色舞道:“不麻烦,咱俩谁跟谁啊,你孩子还得叫我一声爸呢,是吧杨州,来叫爸爸。”

杨州被抵在车门,手腕都有点发疼,白眼都快翻上天了,但奈何姜糖还在听,少年只好从牙根里磨出了一个字。

“爸”

“哎!我的大儿子。”南宫行嗓间含着笑,越发得意。

他们结婚两年了。

这两年的时间里,杨州更是疯狂长个,骨骼都有舒展开来的架势。他和姜糖刚结婚的时候,这小子浑身上下都写着别扭,南宫行摸索了没几次就摸透了人孩子脸皮薄,还是得没皮没脸的才处得下去,果不其然,俩年下来,他和自己这小儿子都混熟了。

“宝贝儿子真乖。”南宫行说到兴头上还厚着脸皮摸了摸杨州的脑袋。

“你摸狗的吧,啊,狗爸爸?”

“嗨,怎么说话呢,没大没小的,回头让你妈给你整几套五三,好好做。”

杨州利索跳上车,边整理被压出褶皱的校服边回敬道:“我求之不得。”

听完全程的姜糖,被父子俩个的互动气笑了。

“哎,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晚上去接你。”

“不用了,你回去做饭吧,我这边有个案子要结了,我还得加个班。”

“那也行,挂了。”

“好。”

南宫行挂了电话就见杨州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忍不住搓了搓小孩的头发:“怎么了?没考好怕被你妈打屁屁?放心,你给我悄悄透个底,爹回家给你兜着。”

“胡扯”杨州恶狠狠吐出俩个字,然后就泄了气,靠着车窗一言不发。

南宫行倒也不急,小孩子嘛,想说肯定憋不住。

果然,他们还没进门呢,杨州就盯着他的眼开口了:“我马上就成年了,从法律上来讲,你们很快就对我没有抚养义务了。”

“瞎说,钱还没还完呢就想跑啊?告诉你门儿都没有。我和你妈得供你上学,还得看你娶媳妇,还得逼你给我们生孙子,捆你一辈子,好给我们俩养老。”

“你们就没想过自己生一个吗?”杨州从冰箱里拿出一罐饮料,“咔哒”一声拉开易拉罐,深深喝了一口,用以压制自己躁动起来的情绪。

“你可饶了我们吧,都这岁数了,还生什么呀。”

“你就不想有自己的孩子吗?”

“你不是我自己的孩子吗?”南宫行挂好外套,顺势捂住心口表情夸张看着杨州再次强调:“你个没良心的兔崽子,爸爸心都碎了。再说家里要再添一个娇滴滴的小屁孩,你受得了,我受得了,你妈受得了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咱是民主家庭,我和你妈一人一票,少数服从多数这事没商量啊”南宫行往杨州手里塞了俩根黄瓜,又踢了小孩一脚:“再说我们早就决定好了要可劲疼你一个,大人的事小孩别掺和,去把黄瓜洗了,别放糖,我一会儿拿醋腌。”

杨州没办法,只好按他的吩咐去了,等把黄瓜洗好,想着这下总可以好好说话了,结果他还没开口呢,就又被南宫行抓住了毛病。

“小兄弟,你怎么能不洗手?七步洗手法啊,平时咱爷俩落了一步都要被你妈妈训,今天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你?”

“可是……”

见这死孩子还真认真上了,南宫行忍不住笑着拍了拍杨州的背调侃:“哎,可别说我了,想生你自己上,但先说好现在不行,十打头的年纪可没资格给人家当爹。”

见杨州一脸要死的表情,南宫行忍不住又笑了:“你爹的新项目体验了没有?我那个积分制怎么样?”

“早过了,又不是很难。”杨州轻咳一声,用以掩饰尴尬。

“唔,不应该啊,怎么会没难度?”

“不就是要尊重女性身体,接触女性时要确认人家意愿,途中做好措施,不可以利用体力优势采取任何强迫手段,我都是满分通过。而且,我同学都说这个项目搞成这样,等把项目通过了,基本上都无欲无求了,大家都觉得那件事挺没意思的。”

南宫行顿时喜上眉梢,拍了拍少年的肩,摆出一副老父亲神情:“能让你们这帮被荷尔蒙统治的小畜生觉得没意思,你爹我真的是太自豪了。”

杨州拿他没办法,只抬手露出手表让南宫行好看清时间。

可南宫行完全没接收到杨州的暗示,依旧沉迷于自己的小小世界:“说起来,现在我的生理教育做的差不多了,本来还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但看到你我就有想法了,我觉得我应该再拓展一些,关于性别平等、人际关系之类的,你觉得怎么样?”

“大儿子,你觉得你们这个年龄段的小孩,需要被人教亲密关系怎么处理吗?呸,我就不该问你,看你怎么变扭,肯定是需要的。”

“爸”杨州皮笑肉不笑,用力戳着表提醒他:“九点了,妈妈要下班了,虽然你说好了不去接她,但外面好像下雨了。”

“什么?下雨了吗?”南宫行提高了嗓音,急匆匆披上外套就要往外跑:“完了完了,你怎么不提醒我一声,大下雨的,地上肯定有蚯蚓,完蛋了,你妈妈要蹲在公安局门口哭了,都怪你。”

见这男人跑了,杨州才无可奈何摊摊手,合着自己说了他也没听啊。

南宫行走到半路,果不其然就接到了姜糖的电话。

“喂,老婆。”

“那个……我还在楼里。”

“我马上就到”南宫行忍不住低笑了一声:“这次又遇到了什么?”

“大黑蜘蛛,我觉得我能看到它的腿毛。”

“噗”南宫行破功了:“还记得我上次吃饭时你给我发过来的巨人观吗?就我吐了三次的那天,没忘吧老婆?。”

“我不是故意的……不行,它掉下来了,在我身后。”

“稳住,别慌我马上就到。”

然而这话基本没用,南宫行很清晰的听到了姜糖的尖叫声以及和水声糅杂在一起的脚步声。

没办法,南宫行只好踩下油门,争取去的快一点。

南宫行到的时候姜糖已经不在了,他先锁了车,跟喊猫儿狗儿似得喊着姜糖的名字,然后就在一排汽车的缝隙里听到了姜糖低低的回应。

真的是,南宫行哭笑不得把人拉出来,然后把伞递在姜糖手里,又脱下外套罩在姜糖身上,牵着自己老婆的小手回到了车上。

一路无话,南宫行也不敢笑得太明显,只惯性撩拨俩句,见姜糖实在,几乎是次次都上当更是开心的不得了。

经过这番折腾,天都黑透了,南宫行刚打开车灯就被对面大灯晃了一下,他还没爆粗口呢,就传来了一声巨响。

“砰”的一声,震得南宫行心惊肉跳,幸好人没事,南宫行原以为是普通交通事故,刚打算下车解决,就看到了一抹亮光一晃而过,他忙把姜糖按在副驾之上,挡住了姜糖要往外冒的头。

“别出声,别冒头,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别下车,藏起来报警,如果可以的话再叫辆救护车。”

南宫行嘱咐完,不待姜糖再说什么就下了车。夜雨天气,为了抄近路他们走的又偏,眼下马路上也没什么人,只有路灯孤独的站在那里,发出了微弱的光。

南宫行缓缓下车,冷眼看着挡在他面前的俩男一女,以及那俩人手里的刀和棒球棍。

“就是那个婊子,就是她害死了你们爸爸。”

没想到,这种情况下先说话的居然是一个老女人,南宫行抬手松了松身上筋骨,又握紧了拳头,他在雨里笑得悲哀又凄凉,他问:“三个一起吗?”

对面恶茬用行动回答他。

最后南宫行踹倒了那个拿棍的,又用棍击中了拿刀的手腕,当然,他也付出了代价。

脑袋上的伤口有血,混着雨流进眼里,五脏六腑都在疼,但南宫行毫不顾忌自己,用尽全身力气按住了其中一人,拿拳头往他眼窝太阳穴砸。

收拾完这个才晃晃悠悠举着棒球棍逼近另一个人。

“你……疯了吗?”

“疯了的究……究竟是谁?”南宫行含着笑用棒球棍戳那人的腰身。

明明之前还耀武扬威的男人此刻却哭成一团,缩着求饶。

南宫行失笑,下一秒就被那个老女人咬住了手腕,他手上一痛下意识把人推在地上,那老女人立刻摊在雨地上大哭,又嚷又叫,骂他们抓了老子又要打死儿子,自己没了丈夫的日子没法过了。

这个案子南宫行也是一清二楚的。

他面目狰狞,附身扯住了老女人的领口恶狠狠道:“疯了的究竟是他妈的谁?他敢侵犯十几岁的小女孩,我们就敢关他一辈子,你不服是不是?”

“我……我错了我错了”老女人哭的很厉害。

南宫行扬起了拳头,看着那张老脸冷笑道:“你男人看不到别人已经变得鲜血淋漓,也听不到别人的求饶,他活该,懂了吗?”

“怪不着天法伦常,怪不着运气命数,更怪不着提供证据的小小法医,怪他自己!他该死,明不明白?”

“我错了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老妇人的畏缩表情更是把南宫行一身的怒气都勾扯了出来:“你他妈的明白了吗?大声点。”

“明白了。”

老妇哭着求饶。

就在这时,警铃震天,红蓝光芒交替着照亮一切,有人来了。

南宫行啐了一口唾沫,狠狠一人给了一脚,才肯罢休,他一转头就对上了姜糖梨花带雨的脸

直到涉事人员都被铐走了,南宫行也从医院里平安出来,俩个人都走到家门楼底了姜糖还没停止哭泣。

“没事的”南宫行目光变得柔软了起来,他摸了摸姜糖的脸:“这才两个人,我小时候在孤儿院能打一条街,这还是文明了好几年,都退化了才会受伤。”

姜糖伸手碰了碰他胳膊上的纱布,哭得更厉害了。

“哎,其实我都没发现这个,一点都不疼,那孙子太坏了,他阴我。”

姜糖是个很稳的人,关于这一点南宫行心里一清二楚,别的不说,就说他们婚后,乱七八糟的事也没少遇到,但夫妻俩个还是几乎没红过一次脸。

很幸运,他的爱人是个很平稳的人,好处是她从不会有任何过火的情绪,喜怒悲伤都一样平淡,坏处大概就是,总让人怀疑她的真心了吧。

有一段时间,南宫行是真的觉得,姜糖嫁他只是一个权衡利弊的选择,后来那份疑神疑鬼也在日常生活中被磨碎了。

直到今天,见姜糖这样失控这样害怕,那份怀疑才彻底消失了。

南宫行又是心疼又是后怕又是开心的,最后只把自己老婆抱住了安慰:“好了好了,我们回家吧,啊,好不好?幸亏我今天来了,不然他们跟着你,一旦得逞了,就是要我的命。”

姜糖低低哽咽着,在南宫行怀里哭了很久才抹干了眼泪,颤巍巍的诉说:“那个女孩只有十四岁,生前受尽凌辱,最后被凶手拿尼龙绳给勒死了,我那段时间只要合眼总能梦到她,一个多月没有睡好……才终于从受害者遗体里找到了证据……今天那伙人是凶手的妻儿。”

“他们这是……不服审判。”

南宫行轻轻叹了一口气:“你和我提过一次,看他们那个架势,我就猜了个七七八八。”

“好啦,别哭了,我给杨州去过电话了,一会进门还这样儿子该担心你了。”

姜糖擦干眼泪强挤出一抹笑。

南宫行顺势摸了摸她的头发:“还记得你是怎么劝我的吧?”

“做你认为有意义的事,这世界不太好,所以更需要有人来坚守去战斗。”

“嗯”姜糖吸吸鼻子。

“我懂你的心情”南宫行勾住了老婆的手指:“你心寒,你委屈,你不能理解,但是不要怕,也不要被不重要的事情影响,我会陪着你,一直。”

姜糖没有说话,南宫行只感觉自己也被握紧了,一切都在不言之中,他仰头往上看了一眼。

今天很阴,天上没有星星,但雨已经停了,苍穹之下有一栋小小的楼,楼里某个窗户亮着一盏灯,那盏灯在等他们回家。

等他,以及此时此刻正在被他握住的爱人一起回去,这一点让他无比心安。

有家可归是夙愿,有人能陪他一起前行是夙愿中的夙愿。

感谢所有的意料之外,让他遇到了姜糖,他坚信身侧的人会和自己走下去。

或许黑暗还长,但他已然不畏战斗与坚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