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秦依蒙并不热衷于赚钱,虽然心动,也知道这种工作工资虽然高,但工作强度也是非常大,得不停地换衣服,摆pose,一天十个小时下来,吃饭和上厕所都紧紧张张,几乎能把人累垮。
她因为喜欢服装设计,在本职工作上便已经是没日没夜地在钻研,所以不想纯粹为了钱去吃那样的苦。当时便拒绝了。
但是有一家十分执拗,一直打了好几次电话,她意志十分坚决,始终没有松口,但那人仿佛料到以后会有机会,坚持要求秦依蒙存下他的号码,说如果以后有需要,随时可以联系他。
没想到还真被他说中,秦依蒙想,从号码簿里翻出了那个号码,她决定第二天打个电话。
在办公室画图画到十点半才下班,回到宿舍洗漱完倒头就睡了。
第二天刚好是周五,她按手机里的号码打了过去,那人惊喜交集。立刻约秦依蒙当天在市内一家咖啡馆见面。
秦依蒙虽然已经参与过五月玫瑰的拍摄,但毕竟是头一次自己接触这个行业,想到以往在新闻和小说中见到的一些新闻,说有些人会以拍摄为由,专门诱骗那些有明星梦的女孩,想到这里,心中就难免惴惴,便去和蔡天成商量。
蔡天成一听,说:“我陪你去呗。假装是你男朋友。”
秦依蒙像男孩子一样,握拳在蔡天成的肩膀上轻轻撞了一下,笑道:“真是好哥们。”
她和蔡天成闹得高兴了,有时候也说好姐们,有时候是好哥们。蔡天成都笑嘻嘻的,很开心的样子。
秦依蒙和蔡天成的关系,在公司算是非常亲近的,但是几乎没有人传两人的绯闻,她谈恋爱的消息刚传开的时候,大家都还不知道对象是谁,却也没有人怀疑过是蔡天成。
蔡天成是弯的,这在公司几乎是公开的秘密,大家都不说破,也不存在歧视。因为在这个行业,这样的人不少,大家也就见怪不怪了,只是很多女孩子背地里会慨叹:“优质男生都是弯的,这世道简直不给我们这样优秀的女人活路嘛。”
蔡天成有车,秦依蒙因此还免了坐地铁公交的麻烦,两人一起走入咖啡厅的时候,秦依蒙看到坐在卡座上的人,愣住了。
一开始她以为是伍毅然回来了,然后才发现那人虽然身材和差不多高大,容貌也和伍毅然有六分相似,但是脸部轮廓更柔和一些,不像伍毅然,温润之中有一股刚健之气。
然后她想起了他的名字,这是江青云。在她的记忆中,她二十八岁遇见江青云,追了他一年无果,痛定思痛删除了他的联系方式,随后又过七年,心内已经是毫无波澜,也几乎完全忘记了他的样子。回到梦里,一晃又是两年。算起来,她已经九年没有见江青云了。
她有点恍然大悟的感觉。她以为她和野草分别时,年纪太小,尚不知情为何物,所以她对野草的感觉还没有来得及成形,两人便已经被生活的河流冲散。偶尔念及野草对她多年的爱恋,她心中也颇有些歉疚之意。
而此时看到江青云,她释然,明白了一切:在她不自知的情况下,野草已经主宰了她以后的情感史,牵扯着两人的那根线辗转往复,纠缠回绕,不管彼此命运如何流转,兜兜转转,最后总会回到命定的终点。
当年,向来被人称作永不动凡心的她,冷眼看周围人闹恋爱哭哭笑笑,打打闹闹,她只是淡然,朋友们都开她玩笑,说她是外星物种,误入地球。
当时她自己也不明白,一向心如止水,为何一见江青云,便不由分说地深陷情网,即便曾经试图挣脱也是徒劳。此刻她才明白,因为她在江青云身上看到了野草的影子,那个她以为自己早已经忘记了的人,实际上在她还不明白爱情的时候,就已经悄悄潜藏在心底,决定了她的情感路。
秦依蒙还自惊疑不定,江青云早已经认出她,站起身来,笑着朝她伸出手:“秦小姐你好。我是江青云。”
他的笑容和伍毅然有几分相似,秦依蒙记得现实里第一次看到她笑时,她的心不由自主地颤动了一下,后来回想起来,自己对江青云动心大概是始于那一刻。
她也伸出手和江青云握了握,内心波澜不惊。她又想起现实里的秦依蒙,虽然追了江青云一年,但实际上两人根本就没有真正的肢体接触,连握手这样礼节性的接触也没有。这其实算是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她的人生剧本改写了,她提前了两年遇见江青云,场景也不一样了。
她见江青云看着她,又看看旁边的蔡天成,才回过神来,急忙介绍:“哦,这是我朋友蔡天成。”
江青云显然很能理解女孩子的这点防备心,很礼貌地朝蔡天成笑了笑,伸出手,把两人朝里面的位置带:“我们先坐下谈吧。”
说到公事,秦依蒙才记起来,江青云本来也是设计行业的,她遇见江青云,本就是因为一次去看设计展会,在他们公司的展位上遇见他,她当时就好像感觉被什么击中了一般,傻傻地,根本就不知道要怎么掩饰。
同去的女伴看出来,一直怂恿秦依蒙去找江青云要联系方式,秦依蒙虽然有些怯场,但是女伴十分积极,半拖半拉地把秦依蒙拉到江青云面前,要到了他的电话号码。
两人这才认识了,秦依蒙后来报名去学服装设计,初始实有江青云的原因,她觉得江青云不喜欢自己,可能是因为自己穿着太朴素了,毕竟他生活的圈子里,接触的女孩子都是十分时尚的。
后来的事情发展却不如她所料,她受不了江青云若即若离的态度,越陷越深越痛苦,最终决定让自己从这段无望的感情里抽身,但服装设计倒是对了她的胃口,让一直在职业道路上磕磕碰碰的她看到一丝微光,她是真心喜欢服装设计的。
但她终归起步太晚,后来又阴差阳错地遇见那么多事情,她最终心灰意冷地放弃了。想起服装设计这个真心喜欢的行业时,也不免想起自己学这个的初衷,便不由得要想起江青云,她觉得服装设计,也像一个她竭尽全力却仍旧得不到的爱人,一想到这个就会忍不住黯然神伤。
再后来,生活中的婚恋压力一齐袭来,她最后采用了消极对抗的方式,才导致后来年近四十一无所有,人未老,心已衰,早早地就准备开始为自己养老。
现实世界里,秦依蒙的命运确实让人喟叹,但她并不归咎于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