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家兄妹虽然年轻,到底是嘉辉这个家族企业的太子爷和小公主,大家多少有些忌惮,尤其往日一个最大的谈资––小樊总的风流韵事,此时更成了禁忌,众人说话便不免十分拘束,这次聚会便不像往日一般活跃。
莱斯因有一个叫michael的德国人用英语对伍毅然说道:\"今天的聚会和以往有点不一样。在我已经快要习惯中国式聚会之后,难道你们准备开始德国式聚会了?\"
好几个人同时笑出了声,裘蕊和整个工程部的人一脸茫然,老庞笑着把michael的话翻译了一遍。
樊卓杰见秦依蒙也是第一时间笑出声,显见得她英语不错,忍不住朝她看过去。就在这一瞥间,却突然被秦依蒙那如山涧溪流般清澈的笑容闪了一下,他富家子弟习气,根本就不知道含蓄两个字怎么写,便很直接地盯着她看。
秦依蒙见樊卓杰一双眼睛灼灼地盯着自己,不免吓了一跳,强作镇定,不着痕迹地笑着扫视了一眼全桌人后,很自然地收回目光和裘蕊说话。
她心中对樊卓杰的轻浮十分不齿,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又看着对面樊艾玛嗲声嗲气地对着伍毅然卖弄风情,她心里实在堵得慌。
这顿饭吃得颇有些难熬。
众人虽然有说有笑,热热闹闹的,但又哪有人真的是傻子,大小樊总针对市场部的批斗会开了这么久,其他各个部门早就已经知道了风向,这时更是由老庞把莱斯因和嘉辉的太子爷和公主都约出来见面,显然大小樊总已经顾不得体面,和老庞撕破了脸,早就已经到了图穷匕见的地步。
表面上再装得宾主尽欢,架不住内里刀光剑影,各怀鬼胎,几乎每几分钟就要冷场一次,也没有人费心想去救场,这一顿饭整个就是个大写的尴尬。
好不容易熬到了一顿饭结束。
第二天市场部多安排了一个位置给樊艾玛,而樊卓杰则几乎时刻待在老庞办公室。工作交接已经开始了。老庞虽然没有把不快写在脸上,但秦依蒙不难看出来,他心里憋着气,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平和。老蔡和老庞数年交情,对于大樊总兄弟兔死狐烹的做法十分不忿,紧跟着老庞提了辞职书。
小樊总和老庞多年积怨,这段时间的一番谋划,就是等着老庞自己提辞职,虽然有些舍不得老刘这个技术骨干,但挽留了几句之后,见老刘去意已绝,也只得批了他的辞职报告。
一个星期后,老庞完成了工作交接,干脆利落地办理了离职,市场部经理办公室里坐着的人变成了樊卓杰,这位临时空降的太子爷便成了秦依蒙的上司。
樊卓杰也会时不时地叫她过去问一些业务上的问题。
樊艾玛虽然是小公主,却没有自己的办公室,大概是樊家人也知道她向来不学无术,一时还不敢让她担当大任。临时在市场部给她找了个工位,让秦依蒙带她,她倒也很积极,不时问秦依蒙手头重要项目的一些细节,主要是关于莱斯因的项目。
说是问,却丝毫没有谦虚的意思,明明是她想弄明白一件事,但她那股子带着优越感的神情和语调,愣是把请教问题便成了居高临下的讯问。秦依蒙总觉得樊艾玛对她有着莫名的敌意。不过说实话,秦依蒙自己也不喜欢樊艾玛。
秦依蒙脑中总是闪过那天晚饭时,樊艾玛围着伍毅然套近乎的样子,一想到这幅画面,她就觉得胸口闷闷的。但自己也不愿深究,反正她也不打算在嘉辉长期待下去,等到她离职后,自然世界清静,她可以全心全意地去追求自己的服装设计梦。
可难的就是现在,自己此刻还在她家工厂上班,要等她老子和大伯发工资,且设计助理的工作尚无眉目,她也不愿意为了争口闲气让自己陷入经济困窘的境地,就先做着吧。
偏偏樊艾玛似乎看得出秦依蒙的不适应,丁点事情都要叫她过去问一下。似乎就喜欢看她憋着气却又不敢发出来的样子。
在秦依蒙眼里,樊艾玛和樊卓杰这兄妹俩日子过得十分自在,但他们自己可不这样想,两人毕竟年轻,长期在香港生活,见惯了国际都市的繁华和时尚,哪里能忍受得了关外工厂的生活,工作了一段时间后,两人实觉苦不堪言。
可是每天往返香港也不可能,工厂距离关口太远,通关也十分麻烦。就是大樊总和小樊总,也只能够一周回一次,平时就是住在工厂的港职宿舍。
但很快,兄妹俩就找到了娱乐的方式。两人一下班,就开车去关内泡吧。
樊艾玛时常利用工作的间隙,跑到堂兄的办公室,经过的人总是不经意就会听到兄妹两个在办公室拉家常,不是在讨论前一天晚上在市内的夜生活,就是晚上下了班要开车去市内哪个酒吧放松。
这天秦依蒙拿着文件,正要走进办公室找樊卓杰签字。就刚好听到樊艾玛用特有的娇滴滴的嗓音在跟堂哥撒娇:“哥,我今天可不能陪你去了,今天晚上我约了Evan去红珊瑚喝酒呢。”
秦依蒙觉得自己心口好像被针猛地扎了一下,那刺痛如此强烈,她感觉自己的心跳都暂时停止了跳动,她忍着心头的剧痛想道:艾玛口中的Evan是伍毅然吗?
秦依蒙迅速地整理好情绪,但她觉得自己一定是没能够成功掩饰住自己的心思,因为樊艾玛看了她一眼,仿佛是听到了她的心声,眼神里又是轻慢又是得意,转过头对着堂哥说的话,像是要故意证实她的疑问:“我顺带也帮你问问莱斯因项目尾款的事。”
秦依蒙签了文件之后,走出樊卓杰的办公室后,整个下午都有点心神不宁,脑子里一直想着樊艾玛所说的话。
樊艾玛口中的红珊瑚,她虽然没去过,但却是听说过的,那是鹏城很出名的一家酒吧,是潮男潮女,文艺青年经常出入的场所。她也总是不受控制地想起酒吧里的画面,俊男靓女们靠着吧台,辗转流连的灯光,低回婉转的音乐,很多都市爱情故事都是在这样的场景下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