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大男人竟然犟不过一个女子。
此时,他们在庭院里静静等着林玄儿换装束。
三人等的都要睡着了,林玄儿总算是推门走了出来。
只见她穿着一身雪白的男士长袍,袍摆随风轻轻摆动。长袍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了她纤细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袍子的袖口宽大,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给人一种飘逸的感觉。尽管是男装,但她穿起来却毫无违和感,反而更显得她英姿飒爽,活脱脱一个玉面少年郎。
林玄儿还学着男人挥了挥衣袖,将衣袖卷在手上,负着手昂首挺胸走向三人。
徐天佑问道:“你这身行头什么时候买的?”
林玄儿笑道:“不告诉你。”
四人走出院子。林玄儿停下了脚步。
她看着西门吹风和叶群城道:“你们也去?”
西门吹风道:“怡红院得去的人多才好玩。”
林玄儿看向徐天佑,想确认西门吹风说的话是真是假。
徐天佑道:“我不知道,我没去过。”
林玄儿莞尔一笑,拍了拍徐天佑的肩膀道:“今天本小姐带你去,放开玩,不缺钱。”
她真不知道怡春院到底是做什么的,只以为是一个普通的喝酒取乐的地方。
西门吹风和叶群城听到她的这句话,突然都笑了起来。
林玄儿问道:“你们笑什么?”
叶群城道:“我只怕徐兄弟真要放开玩,你的醋坛子就要被打翻了。”
林玄儿道:“什么意思?”
叶群城道:“去了便知。”
林玄儿道:“我没说带你们两去呀!”
叶群城道:“难道我们不是朋友么?”
林玄儿笑道:“那谁出钱?”
叶群城道:“自然是发起提议的人出钱。”
二八佳人红妆艳,四九才子锦绣篇。莫道人间春色尽,且看花影入梦来。
四人刚踏进怡红院,一群浓妆艳抹的姑娘便满脸笑容地招呼了上来。她们身着绚丽且暴露的衣裳,伴随着淡淡的胭脂香气,让人不由自主地沉醉其中。
领头的粉衣姑娘轻轻走上前,她的眼波流转,带着一丝俏皮和挑逗。她微微作福,声音甜糯道:“四位公子是要坐大厅还是雅间?”
林玄儿挺着胸膛沉声道:“雅间。”
粉衣姑娘打量了一下林玄儿,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道:“随妾身来。”
粉衣姑娘将他们带去二楼雅间。
雅间内的布置就像一个豪华的房间——红木桌,红木椅,还有一张床。
房门正对面的墙壁上挂了一幅鸳鸯戏水图,画卷下摆着一张古琴。
香炉里飘出缕缕白烟,也飘来淡淡的香味。
林玄儿看着那张床,道:“这张床是来干嘛的?”
粉衣姑娘用衣袖半遮着自己的笑颜,却不作答。
叶群城道:“给喝醉的客人睡觉的。”
林玄儿赞赏道:“布置的还挺贴心。”
粉衣姑娘笑道:“需要姑娘来弹曲么?”
林玄儿点了点头。
待粉衣姑娘离去。林玄儿疑惑道:“我看别的客人都有陪喝酒和聊天的姑娘伺候,为何她只问我们要不要弹曲的?”
西门吹风道:“因为有你这个正主坐这喝酒了,怎么还会安排其他女子?”
林玄儿道:“她看出我是女儿身了?”
徐天佑笑道:“你不会以为光穿上男人的装束便能骗过别人的眼睛吧?”
弹曲的姑娘此时走了进来,她站在古琴前面,对着四人微微作福,刚要开口说话却见到了女扮男装的林玄儿。
她莞尔一笑,道:“三位……四位公子想听什么曲?”
林玄儿也不想再装男人了,露出本音道:“拿手的就行。”
琴声婉转动听,香气萦绕在房间内,酒也是香醇的。
但林玄儿总觉得差些什么,她还是想和男人感受一下姑娘作陪的感觉。
西门吹风和叶群城此时脑海里的想法和她一样。
唯独徐天佑不同,他真的在听曲!
就在林玄儿要喊姑娘时,却听见旁边的雅间里传来打砸的声响。
林玄儿听到这动静,立马冲了出去——不论怎样,她心里那个大侠梦依旧在。
徐天佑、西门吹风和叶群城也跟着过去。
这个雅间也有琴,但依然被砸成了两半。
趴在地上哭的是招待过他们的那个粉衣姑娘。此时粉衣姑娘右脸上印着一个红色的巴掌印,眼泪如雨般落下。
在她面前,站着一个穿辽国衣服的独眼大汉。独眼大汉正恶狠狠地居高临下地瞪着她。
还有一个穿着辽国衣服,额头上戴着玉带的大汉悠闲地坐在椅子上喝着酒。
待林玄儿他们冲进雅间时,怡红院的老鸨也赶忙跑了过来。
老鸨身后带了三个手持长棍的护院,她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在这闹事。可当她看到对方是辽国人时,脸上的怒变成了慌张。
老鸨赶紧将护院遣散,弓着身小跑过去,挤出谄媚笑容道:“大爷,你们远道而来也是图个乐,怎地还动起手来了?”
独眼大汉道:“我们大王看得起这个女人是这个女人的福分,怎么如此不知好歹?”
老鸨问道:“粉蝶是哪里招待不周?你们尽管说,我帮你们出气。”说罢,她慢慢挡在了粉蝶身前。
独眼大汉道:“在窑子里做陪酒的事却自称卖艺不卖身,这不明摆着看不起我们大王,把我们当傻子耍?”
老鸨笑道:“哎哟,大爷你有所不知,我们怡红院呀,确实分卖艺的和卖身的。粉蝶姑娘确实是卖艺不卖身,并不是看不起您家大王。”
独眼大汉讥讽道:“你们汉人真的是全天下最虚伪的东西,当婊子还要立牌坊。我们大王看上的猎物从来都要捕到手,这婊子不卖也得卖!”说罢,便推开老鸨,欲要强擒粉蝶。
就在他的手要碰到粉蝶时,林玄儿出手了。
林玄儿将他的手腕紧紧握住,徐天佑将粉蝶姑娘拉到了身后。
独眼大汉怒道:“你敢坏我们大王的好事?”
林玄儿道:“什么狗屁大王,这里是玄朝,可不是你们能撒野的地方!”
那头戴玉带的大汉正欲往杯里添酒,却听到林玄儿的声音竟然是个女子的声音,不禁抬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林玄儿。
带玉带的大汉笑道:“好烈的姑娘,越是野性十足的猎物本王越喜欢。将她拿下,回去有赏。”
独眼大汉听罢,手一发力便把林玄儿的手震开来。他立马抽出放在桌上的辽刀,劈向林玄儿的肩膀。
西门吹风拔剑出鞘,挡住了这一刀。
西门吹风道:“你可知她是谁?”
戴玉带的大汉笑道:“那你可知我是谁?”
西门吹风道:“我的剑也不杀无名之辈,你报上姓名来。”
带玉带的大汉道:“我姓萧,名渊。”
辽国两个最重要的姓氏,一个是耶律,这是国姓。还有一个便是萧,萧姓是皇后一脉的姓氏。
西门吹风和叶群城自然知道,徐天佑也听老乞丐说过。
但林玄儿不知道!她对辽国唯一的了解便是辽国国主姓耶律。至于萧姓的地位,她没听过。
林玄儿怒道:“姓萧了不起啊?我还姓林呢!”
萧渊愣了下,问道:“林惊涛的林?”
林玄儿道:“本小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天音阁阁主林惊涛的独女林玄儿。”
萧渊笑了笑,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和自家人打起来了。”说罢,他挥了挥手,示意独眼大汉后退。
独眼大汉收刀回鞘,刀入鞘时发出刀鸣声,如雄狮低吼。
西门吹风也还剑入鞘,剑入鞘时竟发出阵阵剑鸣声,如龙鸣一般威严。
萧渊打量着西门吹风,内心盘算此等武艺高强之人该如何为自己所用。
林玄儿怒道:“谁和你是自家人。我是玄朝人,你是辽国人,我跟你八辈子都不会有关系。”
萧渊听到这话,挠了挠头,道:“你不知道林阁主和我们是朋友?”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都愣住了。
林玄儿道:“胡说,我们天音阁乃武林正道第一大派,我爹自然是正道第一人。怎会和你们这种野蛮人同流合污?”
萧渊哈哈大笑道:“好一个正道第一人,看来你不过是笼中金丝雀罢了。”他对林玄儿瞬间没了兴致。
萧渊先是污蔑林惊涛,后又嘲讽林玄儿。这气林玄儿可不忍。
林玄儿纵身跃起,手撑爪状,直指萧渊的眼睛,势必要把他眼睛挖出来。
萧渊似乎不知道这一切,只悠然地坐在凳子上喝酒。
——一柄剑封住了林玄儿的攻势。
这柄剑的主人是叶群城。
林玄儿又惊又怒,难以置信地盯着叶群城。
叶群城低着头,不与她有目光接触。
萧渊伸了个懒腰站起身道:“今天有些困了。”说罢,便离去了。
待萧渊和独眼大汉离去后,林玄儿质问道:“你帮他?”
叶群城叹道:“我是在帮你。”
林玄儿道:“你若帮我就应该一剑杀了他。”
西门吹风道:“杀不得。”
林玄儿疑惑道:“为什么?”
徐天佑道:“他姓萧,萧姓是辽国皇后一脉。若我们在这杀了他,辽国便更有借口发难了。”
林玄儿怒道:“可他侮辱我爹!”
众人不语。
当萧渊说出林惊涛是他们的朋友时,林玄儿惊讶是因为她真的所有事情都不知晓。但徐天佑、西门吹风和叶群城不同。他们惊讶,仅仅是因为从敌方嘴里听到这句话。
坊间早有传闻,天音阁之所以起势这么快,是因为背后有丞相李不予撑腰。而李不予,则是朝廷主和派的首脑。
林玄儿见众人沉默,心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跺了下脚,便飞快离去了。
三人叹了口气,也跟着离去了。
现在的林玄儿眼里只有两种人——好人和坏人。
可她并不知道,若人都有颜色,那世界上最多的是灰色。
——很喜欢某赛博人生导师一句话:世界不黑也不白,而是一道精致的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