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她一脸淡然地绕到了宅院后面的某处围墙下,从一旁毫不起眼的角落里掏出了一把折叠式梯子。
拉开,爬上去,扶着围墙一把就翻了进去。
随后她一边拍着手上的灰,一边朝着大门走去。
打开门,绕过来将梯子折叠好放回角落,再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进去,关门。
整个流程行云流水,对她来说显然是十分日常的一件事。
这个宅院有两幢老宅子,两幢都是两层楼,且面对着面。
其余的地方分别是长满青苔的干旱池子,没有一朵花的一堆泥坛,荒芜的小树园……
还有一棵巨大的百年黄角树,立在了正院中间,此刻也是黄叶飘零的凄凌景象。
纪然如常穿过前院,直接进了自家宅子。
回到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去洗个澡,洗掉一身难闻的味道和晦气。
纪然自有记忆开始就住在左边的这幢宅子里。
当时社会还很重男轻女,所以被遗弃的女婴不少。
原本还有好几个和她一样无父无母的女孩,全都被一位独身老太太,也就是她们的奶妈妈,收养在这个不知道从哪个朝代就荒废下来的孤宅子里。
听奶妈妈说,她刚出生时母亲就难产死了,接生的医生是奶妈妈以前的同村,于是就将她送来了这里。
她一直觉得自己比其他伙伴们幸运一点,因为她不是被抛弃的,只是她妈妈死了而已……
至于不知道什么原因让她妈妈独自难产离世的那个男人,她也只当他死了。
奶妈妈当年其时已经是七十二岁的高龄了,但却是她们唯一的妈妈。
遗憾的是,她最终也没度过八十大坎。
老人家临走之前,最大的心病便是纪然了。
最后那几年时间,她已经竭尽全力帮所有女孩都找到了合适的领养家庭。
唯独剩下了死活不愿离开的纪然。
每次有领养家庭看上她,她不是装疯卖傻就是表现出一副顽劣不服管的样子,让领养家长们连连皱眉摇头。
奶妈妈身体最严重那几天,只要脑子清醒时,都是泪眼模糊地无声哭泣。
看着当时年仅几岁的纪然小小的身影,每天替她忙前忙后,干什么脏活累活都没有皱过一下眉头。
她觉得自己拖累了这个本来就命苦的孩子,也因为没有替她找到一个温暖的家而狠狠内疚。
纪然却是一脸没良心,让她老人家凡人少操神仙的心,皇帝不急太监急。
最后,陪着老人家闭眼的,当然也只有纪然。
在她9岁生日的那天只身去找了那个一直烦她的刘伯,一脸淡然地答应了当他徒弟的请求,条件是给她20万。
刘教授当时是有些莫名其妙,但对他来说也就区区20w,他喜笑颜开就答应了。
直到好几天后,他才知道……
原来是纪然要给老太太办一个体面的葬礼,还买了一块风景极美的墓地。
他也是那时候才真正了解到纪然可怜的身世,内心百感交集,对这个年幼的天才更加轻怜重惜。
而纪然默默做完了她应该做的事。
这全程她心里好像都有一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却没有流下一滴眼泪。
她有记忆以来,就没有哭过。
她好像,不会哭。
可能没有泪腺吧~
后来她也从来都没有离开这里,因为这是她唯一的家。
而另外一幢宅子一直属于另外一家人,但是邻居家早年嫌她们这边孩子越来越多,太吵太闹。
可念在都是些可怜孩子,也没有找她们麻烦,一家人索性搬走了。
之后也出租给一些来荒野找灵感的艺术工作者过,但每个人都没住多久就搬走了。
再后来小伙伴们都走了,奶妈妈也走了,纪然一个人也懒得再打理院子。
院子就变得越来越老旧、腐朽、阴沉,加上这里本就位处连政府都不愿意规划开发的原始野林区,就更没人愿意租进来了。
到现在为止对面已经空了好几年了吧。
洗完了澡,纪然裹着浴巾出来,一把捞起浴室门口地上那倒霉病号服打算拿去扔掉。
“啪~”的一声。
手机从里面掉了出来。
她弯腰捡起手机,倏然想起池桃刚刚让她回家要拍个视频给她。
纪然眉头皱起不耐,一想起那啰嗦的小‘老太婆’就脑壳疼。
她直接上楼朝着卧室走去,随意将手机扔在了床上,转身就打算去衣柜里找个舒服点的大体恤穿上。
她家衣柜里的衣服,基本都是以前好心人捐的,也有一些是奶妈妈捡回来的。
所以啥样的都有。
对纪然来说,衣服也就是夏天遮住裸体,冬天避寒的作用,所以即便现在她有钱了也没去买什么更贵更好更漂亮的衣服。
没过三秒,她又转身回去捞起了躺床上的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不耐烦地转了一圈,然后点了发送,又将手机扔回了床上。
接着手机便开始疯狂响起了连续不断的消息铃声。
她当作听不见,淡定地从衣柜里抽出了一件男士大棉体恤,顺手就带上了衣柜门,整个人自然面向了开着落地窗的走廊方向。
整个宅院常年都只有她一个人,所以她也从来没在意过穿衣服要关门关窗拉窗帘的问题。
只见她随手解开了浴巾,再把体恤往头上一套。
然而,她的头才刚从体恤领口钻出来……
却猛然看见……对面那栋宅子的二楼走廊,站着一个穿着一身黑,长相极致俊美的男人。
他此时正微微侧着脸,视线朝着庭院的方向。
此时,时间好像暂停了那么几秒。
“啊!!!!!!!!!!!”
反应过来的少女尖叫声瞬间刺穿了屋顶的瓦片。
纪然忍不住尖叫着,一边手忙脚乱把衣服整个套上,一边还赶紧往窗户旁的墙壁后面闪躲。
途中由于太慌乱甚至还摔了一跤。
“草!!”这次是摔痛的惨叫。
好不容易穿好这能当连衣裙的大体恤,纪然扒着墙,尴尬地从窗户下方探出半个脑袋。
她看到对面那个好看得惊为天人的男人,原本正在用一种莫名其妙但又好像很担心的眼神看向她这边。
却在与她对视的下一秒,变为了巨大的惊讶与些许……恐惧??
纪然皱眉。
这男的刚刚应该偷看到她换衣服了吧??她可是只穿了内裤啊……
现在还用这种眼神看着她??
妈的!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