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泗水捞鼎的大概方略也算敲定了下来。

同时许尚和嬴政也正式把昌平君视作对手,并且开始了一系列的布局和反制。

说白了就是尽可能的想办法。

压低昌平君能够造成的影响范围,以及民众向心力。

只要保证昌平君即便跳出来,也顶多拉起来一盘散沙,土鸡瓦狗。

如此。

区区跳梁小丑。

灭之反而还能增加秦廷的威望,利大于弊。

当然。

在即将离开之际。

王翦忍不住提出了一个问题。

“夫子,若后续我们平定了昌平君,这叛逆之罪……可如何定之?”

按照大秦的律法,昌平君反叛,必然会牵连一大串的人。

而且还是不得不伐的那种。

因为谋逆乃是极罪。

皇帝是不可能搞法外开恩的,必须得施以极刑。

那么这就有了一个问题。

势必会影响到扶苏的准太子根基。

好在……许尚已经对此事进行了提前安排,只不过只有嬴政知晓,王翦、尉缭子、王绾等人都是不知道的。

“兵家小友,对于谋逆之罪,自然是法外无恩。”

许尚勾起嘴角道:“同时我们也得兼顾维护好太子扶苏、华阳太后,楚系秦臣派系等等。放心,这个事儿我已经找到了完美的平衡处理之法。”

许尚做事。

向来都是既要、又要的。

而且他还能每每都能直击要害,把控好下手的尺度。

相比之下。

王翦的政治格局其实已经很高了,奈何许尚属于山外有山的程度。

王绾身为右相,则是在苦思冥想,许尚到底会用怎样的办法,平衡昌平君谋逆对于秦廷内部造成的影响。

另外。

王绾身为关中勋贵派系之首,他对于楚系秦臣派系其实没什么好感。

因为楚系秦臣属于外戚……

历来功勋与外戚都是对立的。

那么问题来了。

从许尚的角度来看。

汉朝的外戚当权,也产生了许多隐患,比如王莽就属于外戚,典型的篡位自立。

许尚何不通过昌平君事件,一次性堵死外戚祸国的任何可能……岂非一劳永逸。

答案是扶苏必须得拥有楚系秦臣派系作为政治班底,不然扶苏就镇不住九州河山。

因为楚系秦臣派系可以平衡关中勋贵派系。

再者。

楚系秦臣派系也属于中原的一份子。

只不过大多数人又在关中长大。

本身是外戚,却也是皇亲国戚。

反正就是这批政治势力,属于十分复杂的综合体,没有那么的排外。

对于关中可以容忍。

对于中原也可以容忍。

倒是有点能够起到一统润滑剂的意思。

只不过出了昌平君这颗老鼠屎,莫名的坏了一锅汤。

现在许尚要做的就是把这颗老鼠屎挑出来,顺带把老鼠也给一巴掌拍飞。

如此。

楚系秦臣派系的存在。

从短期来看,妥妥的利大于弊。

至于长期……外戚裹挟后宫太后,架空王权……

就像芈宣太后,华阳太后。

不可否认。

这两位大秦太后都是极具政治手腕的女强人。

但如果后续出个赵姬可咋整?

这还真是有点麻烦。

但也没什么办法。

暂时只能这样。

先保证秦二世能把位置坐稳,才能图谋长远。

而且即便没有外戚……也会有宦官势力……

说白了。

皇帝是无法只身一人,对抗未来的文官集团。

故。

皇帝便有了两个选择。

第一:用外戚制衡文官集团,但这么做有风险,因为会让太后的权力过大。

第二:用宦官制衡文官集团,比如明朝的司礼监。

这个显然就威胁稍微小一些。

毕竟宦官没办法自己篡位。

可宦官掌控兵权以后,就会变成唐末那样能够随便废立小皇帝。

综上。

还是得用满清的内务府制度,也就是让宗室王公领衔内务府,下辖十三衙门,总管太监等等。

这么一来。

在架构上就能直接杜绝明朝九千岁的出现。

进而达成皇权集中完全体的态势。

想到此处。

许尚越发在内心中琢磨着,后续进行朝堂改制的时候,他将如何做出更好的一系列改制和调整。

这时。

尉缭子忽然打趣的道:“许公,小心这次别玩脱了,毁了你的一世英名。”

许尚扶额:“只要你没有暗中捣乱,我就一定会是十拿九稳的。”

尉缭子:“……”

……

十日后。

泗水宗祠。

原本应该在按部就班的誊写三字经的屈衡和昭弘,莫名其妙的就开始对着宗祠牌位大哭了起来。

“哇!我等今朝所为,破了千百年来的规矩,大不敬于诸位春秋先贤,孰是我等之罪也!”

“朝廷或行仁政,当以四维八德为仪范,维护祖宗之法为惯例,春秋鼎盛,百家争鸣,九州文脉同盛于当世。”

“故,原本我辈应当承袭先贤遗志,继诸圣之文脉传统。”

“奈何现今身不由己,己难由心,晚辈愧色,宗师元光,遂于宗庙以哭之。”

屈衡和昭弘开始搞事情。

事先宋义是知情的,他表示不参与,所以他也并不惊讶。

共敖就不一样了。

咋写着写着,屈衡的昭弘就突然鬼哭狼嚎起来,给共敖整的一脸懵逼。

过了好半晌。

共敖无奈的道:“屈公,昭公,你们这又是何必呢?今儿个你们就算是把嗓子哭哑了,也无济于事啊!”

共敖认为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屈衡和昭弘的做为,真是太丢人现眼了。

秦廷能吃这一套吗?

“哼!你这莽夫,不懂就一边儿去!”

屈衡怒声呵斥,根本不想跟共敖多做解释。

显然。

在屈衡的眼中,共敖与他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

遂轻视之。

实属正常。

与此同时。

从九江郡,陈郡,南郡纷纷有大批百姓聚集而来。

这些人显然都是屈、昭两家的手笔。

俗称万民请愿,只为呈上万民书。

他们昼夜疾行,非常有组织的进入了泗水郡。

由于声势浩大。

官吏没有贸然拦阻,而是选择了上报。

东巡随行的锐士大军自然在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反应,火速挡住了万民请愿的队伍,并且进行了全面的包围。

可楚地万余民众这次并非造反。

秦军总不能强行将其全部歼灭。

于是。

究竟要如何解决,最终还是上报到了许尚和嬴政居住的庄园之中。

尉缭子也在……

前来传送消息的王绾沉声道:“夫子,赵上卿,屈衡和昭弘实在是处心积虑,先整出了哭庙的动静,现在又组织了万民请愿,他们这样的举动,跟造反没有任何区别!”

王绾本能的想要严办屈衡和昭弘,以免让事态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许尚对此表示:“屈衡和昭弘确实想要造反,只不过那支万民请愿的队伍,我们总得妥善进行处理……万民书何在?”

既然是请愿,自然就有万民书。

王绾闻言赶忙双手呈上。

嬴政就近率先接过瞧了瞧……等到快速阅览完一遍以后,嬴政便用自己的言语进行总结道……

“第一:楚地民众希望秦廷能够尊重楚地的祭祀传统,对于湘君神明,当例行祭祀之,且不应再擅动泗水。”

“第二:对于三字经、百家姓和千字文,楚地民众希望用楚文进行篆刻推行,理由是保护九州文脉的完整,以及对于楚地先贤不可大不敬。”

“第三:关于货币和度量衡诸事,每个地区都有每个地区的习俗成例,民众希望秦廷能够沿用旧例。”

“呵呵,这个万民书写的可真是……不用想都知道出自屈、昭两家之手。”

……

嬴政面容冷峻。

显然屈衡和昭弘的作死,已然触及到了他的底线。

就像儒家八派一再妄为。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

是可忍孰不可忍。

看来必须得上杀手锏,砍一些人了。

“小赵。”

许尚想了想,道:“你去请示皇帝,命令东巡锐士挑选一批楚地百姓前来请愿,人数大概在千人左右。至于屈衡和昭弘……直接押往泗水行宫即可。”

许尚对于昭弘和屈衡的杀手锏,早就准备好了。

他就等着这两个家伙自取灭亡呢。

至于一开始为何没有直接雷霆发难。

如果动作过快……

难免会让景氏一族连投效的机会都没有。

许尚总得给那些愿意倾向于大秦的楚地贵族,一次机会。

而且他也得分清究竟哪些是顽固分子。

又有哪些可以争取过来,比如宋义和共敖。

反正一句话。

现在他想要的时机已经到来。

此时出手。

方为完美一刻。

就这样。

两个时辰后。

正午,艳阳高照。

泗水行宫处。

嬴政、许尚、王翦、扶苏、王绾和尉缭子齐至。

屈衡和昭弘则被镇压的双膝跪地。

宋义和共敖没啥事儿,正站在一旁胆战心惊的等待事情发展。

很快。

蓝田游骑和都尉军,一起带着千余名楚地百姓赶到。

在一众楚地黔首民众的茫然目光中。

嬴政直接抬了抬手。

只见李信当着所有人的面,从行宫的一处阵位中,挖出了厌胜木偶!

霎时间!

屈衡瞳孔骤缩……

昭弘也是惊的双目圆瞪!

巫蛊魇镇,这是世上最为恶毒的诅咒,没有之一。

转眼间。

四周的楚地黔首百姓全都议论纷纷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此处行宫乃皇帝住处嘛?怎会有魇镇恶毒之物。”

“这还用说嘛?肯定是有人想要咒杀秦皇啊!现在居然被查出来了!”

“啊?那现在是怎么个意思?我们只是前来请愿的,可不知道这巫蛊魇镇咋回事儿啊!”

“对啊!这等事儿,肯定跟我们无关,我们是清白的。”

“狗日的屈氏一族,难不成他们做了混账事儿,现在还要让我们来顶罪?”

……

千余楚地黔首民众开始议论纷纷。

他们本能的想要撇清关系,没有人会不在乎自己的性命。

尤其现在还有可能变成顶罪的倒霉鬼?

他们就肯定想要解释自己是清白的了。

什么请愿之类的。

现在似乎也不重要了。

忽然。

“呵呵!”

屈衡冷笑一声,强撑道:“这是什么意思?莫非秦廷在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要栽赃陷害我等不成?诸位父老乡亲,我们现今效忠于大秦,可都是妥妥的顺民啊!没有确凿的物证……以及人证,秦廷今天敢栽赃我于昭公,明天就会把你们全都逼上死路!”

屈衡很会说话,立马把昭弘和周围的千余楚地黔首民众,全部裹挟到了自己的一边。

眼下他这么做也确实是最优解。

说到底。

以屈衡的身份,楚民会本能的认为他们是同呼吸、共命运。

屈衡若是被秦廷栽赃枉死。

他们这些最底层的楚地黔首,岂非更加没有未来?

包括昭弘也是一样的。

屈衡和昭弘现在属于携手同患难,去其一,则另一人必然独木难支。

遂。

昭弘也立马嚷嚷道:“对!没错,这都是秦廷的栽赃陷害,这巫蛊魇镇可是禁忌之物,谁敢为之?唯有关中人才会胆大包天,我等都是顺民,何以这般诬陷我等?”

屈衡接着昂起脖子:“昭公!算了,我等皆为鱼肉,要杀要剐还不是秦廷一句话的事情?今日当死则死,公道自在人心,反正我二人定当能够留得清白在人间!”

随着屈衡和昭弘的各种煽动。

果不其然。

千余楚地黔首民众迅速转变了态度,他们又开始敬佩起了屈衡和昭弘的为人,以及秦廷今日栽赃陷害,实乃小人之举。

反正只要屈衡和昭弘没有让他们顶罪的意思,他们就会立马转过头来拥护屈衡和昭弘。

这就是典型的人性。

以及地方楚民的惯性思维。

他们会本能的倾向于屈景昭等世家大族,进而抵触秦廷的一切举措。

顿时。

王绾和几个不明实情的大秦官员,立马眉头紧锁起来。

王绾首先对巫蛊魇镇诸事感到无比惊讶。

没想到夫子竟然还留了这么一手。

但……

似乎效果并不怎么好。

因为只有物证,没有人证。

屈衡和昭弘全都矢口否认,现在又是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咋个办?

难道强行对其安上罪名嘛?

旁侧。

宋义和共敖面面相觑,他们正在偷看许尚……

宋义:“那位就是神秘的秦公吧?一出场就是大手笔,确实见不得,只不过现在好像有些形式不太妙。”

共敖:“屈衡和昭弘毕竟也是两只老狐狸,想要罪证齐备的裁决两人,太难了。”

宋义:“话说这整出巫蛊魇镇的家伙,还真是胆子够大的。竟然敢对秦皇下手,这样的罪责……”

共敖:“不会待会儿又牵连到我们身上吧?”

宋义:“……”

共敖和宋义的第一反应是巫蛊魇镇,罪责实在太大,若真是证据不明的牵连追究,他俩恐怕也是难逃一劫!

所以。

共敖和宋义又开始心慌慌了起来。

终于。

在好一阵嘈杂声后。

许尚抬了抬手。

四周迅速安静了下来,众人都把目光聚焦在了许尚的身上。

紧接着。

许尚淡然的道:“谁说我们只查出了厌胜木偶的物证了?关于咒杀之局的幕后人证,我们也查到了……来人,把蜀山大祭司带上来!”

话音落罢。

屈衡彻底跌坐在地,冷汗狂冒……

怎么可能?

蜀山大祭司的行踪一直都是无比隐秘的,秦廷如何能够查的出来,并且还将其生擒了?

屈衡无法相信……

许尚见状勾起嘴角道:“蜀山大祭司确实难寻,但蜀山却是好找的很……屈衡,现今人证物证据在,你继续说,我给你狡辩的机会。”

屈衡:“……”

蜀山大祭司行踪隐秘。

可只要李信率军杀上蜀山,若大祭司不现身,定要让蜀山部落一个不留!

试问。

大祭司还有的选吗?

至于许尚如何知晓这背后有蜀山的参与,原因也很简单,厌胜木偶上的图案和用料,据查有部分出自蜀山。

尽管也做了隐藏。

但巫蛊魇镇这个东西,总有蛛丝马迹可循的。

故。

这段时间李信不在,都是被嬴政派遣向了蜀山,擒拿人证!

下一刻。

“哗啦啦。”

只见蜀山大祭司戴着沉重的手镣和脚镣登场。

人群分开。

蜀山大祭司在李信的亲自押解下,来到了场中。

“嘭!”

随着蜀山大祭司被李信猛踹跪地。

屈衡和昭弘见状全都吓得一激灵……

蜀山大祭司垂目:“我招,这一切都是屈衡谋划的,我只是负责施行。”

屈衡:“……”

许尚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啧啧!很好,瞬间真相大白,蜀山大祭司的觉悟就是高!不像某个屈氏家主,都死到临头了,嘴还是硬的。”

屈衡:“( ◢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