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厌胜木偶,正刻玄鸟,背刻嬴政二字,并有玄钉洞穿其身,再撒血迹斑斑。

反正就是无比的诡异。

尉缭子见状扯了扯嘴角的道:“把玄鸟图腾刻在魇镇上的,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很有意思……他们也很大胆!”

话音落罢。

李信带人迅速把厌胜木偶给整个挖了出来。

国师邹奭也连忙道:“这这这……证据确凿,我们现在就可以上报陛下,然后治罪屈景昭三家了!”

国师邹奭城府略低,他抓住证据之后,立马就想动手,一刻也不敢耽误。

尉缭子却摇了摇头,道:“国师阁下,你太低估许尚的心术了。”

国师邹奭疑惑:“啊?夫子不是想要复刻血屠稷下吗?”

许尚和尉缭子设局在稷下学宫,大开杀戒。

给邹奭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他本能的以为夫子打算走老路。

“不不不!正所谓以韩治韩,以楚治楚。”

尉缭子开解道:“齐鲁之地相比之下,算是较为开放。可楚地是不同的,巫觋图腾祭祀文化,独树一帜。”

“如果想要在这个地方落实一统国策,就不能让关中秦吏出面来硬的。”

“而是需要驱使屈景昭三家,让他们带头做出表率,无论是推进一统国策也好,亦或者收回民间淫祀之权也罢。”

“都会遭到万千楚民的抵制和憎恨,所以这个时候……树立一个楚地大贵族出来,就能解决很多麻烦。”

……

尉缭子之言,已经说的非常明白了。

其实就类似于奸臣白手套模式。

皇帝利用奸臣捞钱,最后再把奸臣抄家灭族,既平了民愤,又充实了国库。

两全其美。

同理。

楚地的一统国策推进十分缓慢,图腾祭祀权限也相当混乱,秦廷说的不算。

那么就得把屈景昭三家拉出来,让他们带头冲锋,去当恶人。

最后再用巫蛊之罪惩治屈景昭三家。

各项国策目的达成。

秦廷与万千楚民也不会变成势如水火,更加的矛盾激化。

这就是最完美的策略了。

“果然还是夫子想的周到啊!”

国师邹奭连连点头。

他现在真是越发庆幸站在大秦这一边了。

背靠大树……

他阴阳家的前途一片光明啊!

忽的。

李信让人把挖开的地方重新复原,尔后便是三人需要前往其余方位,看看有没有类似的厌胜木偶。

巫蛊魇镇从某种角度来说,比较像是个阵法。

纵横家对于奇门遁甲多有涉猎。

阴阳家则是深谙星辰方位之道。

遂。

诸子百家。

确实有点一通百通的味道。

巫蛊魇镇,奇门遁甲,星辰方位。

多有异曲同工之妙。

……

傍晚时分。

某楚地乡村的田间小道中。

许尚正在给嬴政、华阳太后和扶苏讲着小故事。

他道:“我这里有一则伊索寓言,大意便是伊索说,某药农养了一只毛驴,却没有好好的喂食毛驴,只是一味的鞭打它……使得毛驴日日都得饿着肚子在药园里劳作。”

“幸运的是,毛驴竟然偶遇到了神明,它赶忙表示许愿,希望神明能够给它换个主人,因为她感觉自己快要饿死了。”

“神明十分大方的同意了毛驴的愿望,仅是一个响指,毛驴就被卖到了第二任主人的住处。”

“此人是个陶艺家,也就是类似于烧制青铜器皿,这回毛驴确实能够吃饱喝足了,可它却需要天天都背上沉重的货物……没过多久,毛驴再度感到了不堪重负。”

“好在它很快又沟通到了神明,于是他再度提出了更换主人,因为它害怕自己再这样下去,就会被活活累死。”

“神明表示怜悯,二次同意了毛驴的愿望,只是这次神明让它等待的一夜。夜间毛驴梦到自己不仅能够吃饱喝足,还能轻轻松松。”

“待毛驴一觉醒来,他满怀着对于神明的感激,被卖到了第三任主人的家中……一个皮匠!”

“随后毛驴就被吊了起来,无论它怎么挣扎嚎叫,利刃都无情的划破了它的咽喉。”

“皮匠把毛驴放血剥皮,最终制作成了一双凉鞋。”

“那么问题来了,这则伊索寓言的核心含义……是什么?”

……

许尚说了很长一段话。

因为他刚刚亲眼看到了一个巫师,教训村民要虔诚,要学会感恩东皇太一的赐予。

遂。

他便本能的想起了西方的伊索寓言。

此刻。

嬴政、华阳太后和扶苏都经过了乔装打扮,他们就是想要深入楚地乡村基层了解一下情况。

身边跟随的有王翦,以及两名楚系秦臣派系的当地县官。

随即。

嬴政率先回应道:“夫子的这则伊索寓言,感觉像是在告诫人们,人心不足蛇吞象,最终只会招致恶果。”

华阳太后点头:“核心含义肯定是说要珍惜当下,珍惜眼前人,切忌一山望着一山高。”

扶苏挠头补充:“还有便是我们要做个擅于在生活中发现美好,就算面对苦难,也不可逃避,而是应该积极面对。”

扶苏每次都是最后一个回答。

结果便导致了前面之人越说越完善。

他很难做出较好的补充。

当然。

这次是个例外。

扶苏作为压轴,竟还言及了积极面对苦难之意。

这句话单看显然是非常正面的。

就像后世某些专家,张口闭口都是歌颂苦难……

奈何。

苦难只是苦难。

仅此而已。

“你们为何不问问我,伊索是个怎样的人,他的这则寓言,又是这给谁的?”

许尚饶有兴致的看向三人。

嬴政、扶苏和华阳太后本能的面面相觑了下。

他们确实有些忽略了这一点。

过了好一会儿。

嬴政方才有所醒悟的道:“夫子……我好像有些明白您的言外之意了。”

嬴政知晓许尚绝不会多说无用的话。

他结合刚刚一路上的所见所闻。

差不多可以跟上许尚的思维了。

旁侧。

华阳太后微蹙柳眉:“夫子,我觉得这则寓言,应该是伊索说给自己的爱人听的,他希望自己的爱人要珍惜当下……也珍惜他们之间的感情……”

不可否认。

华阳太后是个聪慧之人。

然而,她毕竟是个女子,较为感性。

所以。

她本能的按照自己的思维进行延伸,把这则寓言当做了伊索写给爱人的挽留话语。

但很可惜的是……

华阳太后这次大错特错了。

“秦夫人。”

许尚轻叹道:“很遗憾,这则寓言并不是伊索写给爱人的。甚至于恰恰相反,他的这则寓言,是专门写给奴隶的!”

华阳太后:“……”

扶苏:“……”

爱人,奴隶。

天差地别!

华阳太后几乎是下意识的瞳孔放大,她突然觉得自己在许尚面前述说男女情感诸事,根本毫无必要。

因为许尚不会专注于男女小爱。

他只要是举例……

便一定是切中更加要害之事。

反观嬴政和王翦……

王翦应该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因为他是兵家之人,本就习惯了用无情的视角看待每一件事。

嬴政稍慢了一步,却也很快就跟上了。

扶苏和华阳太后这回都要差上一点儿。

紧接着。

许尚用偏向冷冽的语调述说道:“伊索说了很多条寓言,基本上全都是说给奴隶听的。”

“因为这些寓言会让深陷苦难之中,无法自拔的奴隶们,感到一丝心灵上的慰藉。”

“后来就被众多奴隶主推崇并传播,以供他们维稳和洗脑麾下的大量奴隶。”

“进而让这些奴隶,心甘情愿的遭受更加残酷的压迫和剥削。”

“直到这些奴隶被压榨致死,他们也无法知晓一切寓言,都是谎言。”

“一切神明,皆为虚妄。”

“一切苦难,仅是苦难。”

……

许尚是个穿越者,他经历过现代文明社会的洗礼。

他虽然深知自己不能一蹴而就的改变整个大秦。

但他希望自己的身边人。

不要被神明、苦难和谎言欺骗。

我们本可以更好。

我们本就该拥有更多的选择。

我们……绝不能够成为神明的奴隶……

如果非得要选。

许尚想让万千楚民成为皇帝的子民。

纵然依旧逃避不了压迫和剥削。

最起码我们的文明能够更进一步。

我们的子孙后代也能拥有更多的希望。

“夫子的这番话,倒是很有道家人宗的味道了。”

王翦缓声开口:“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当以悲天悯人为怀。夫子,您想怎么做?”

许尚闻言认真的道:“老夫想……先睡一觉,哈哈哈!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颠簸了一个月,今晚可算能睡踏实了。”

许尚其实不习惯睡车里。

因为颠来颠去,又有各种响动之声。

他现在睡眠越来越浅了,还是得睡床更舒服。

就这样。

许尚与嬴政等人迅速回归了东巡队伍。

那两名楚系秦臣派系的县官也被召见随行,不得离开。

毕竟许尚刚刚的话,兹事体大。

绝对不能有漏半点风声。

直至太阳落山。

始皇銮驾正式入驻了泗水行宫。

没错。

巫蛊魇镇确实查出来了。

嬴政按照夫子的吩咐,并没有立马急吼吼的发难。

凡事都讲究一个火候。

火大了,事就焦。

火小了,事就混。

必须得拿捏到一个恰到好处的点儿,先看看楚地士卿贵族和巫觋阶层到底能打什么牌。

他们再行釜底抽薪即可。

当然。

始皇銮驾只是名义上入驻了泗水行宫。

实际上嬴政肯定是跟许尚住在一个庄园之中。

包括华阳太后、扶苏和王翦都一样,几人低调些凑在一起,方可更好的共谋大事。

……

是夜。

会稽郡。

某内院之中。

项梁询问道:“怎么样?那暴君已经抵达泗水郡了吗?”

项梁这些天都在暗中筹谋冶炼兵器诸事。

因为秦廷已经收缴了民间全部都得刀剑战甲,就连农具都得上报登记。

那么他们若是想要揭竿而起。

首要之事便是需要解决兵器装备的难题。

另外。

这个事儿,项梁还不敢让项羽知晓,他都是瞒着自己的大侄儿,以免后者太过冲动。

“回禀叔父,这个时间点儿,那个暴君肯定已经住进泗水行宫里了。”

项羽咧嘴一笑道:“请叔父放心,对于我们那些曾经的家族旧交,我都知会过了,让他们切莫铤而走险,需得以韬光养晦为重。”

项羽哄骗起自家叔父,着实连眼睛都不带眨的。

“孺子可教也。”

项梁也不疑有他的道:“甚好,那暴君不是要统一车辙吗?这个我们完全可以大力配合的嘛!反正修建驰道什么的,也确实有利于百姓,行商也变得更加容易。”

秦廷要在楚地统一文字、货币、度量衡和车辙。

前两样显然让他们很难接受。

度量衡可以商量。

车辙则是能够配合。

反正就是阳奉阴违嘛!

嬴政既然东巡回归,沿途亲至,他们就都忍一忍。

反正嬴政也待不了太久。

只要能糊弄过去就行。

“叔父,这些都是小事。”

项羽摆手道:“唯一的麻烦是……如果真让那暴君把豫州鼎从泗水中打捞出来了,可咋办?”

项梁摇头道:“哪有那么简单?禹夏九鼎中的每一个都重若千钧,其中豫州鼎又在泗水河底下沉百年之久。现在暴君想要打捞之……太难太难!”

项梁非常清楚这件事的难度。

所以。

他的意见也十分简单。

那就是按兵不动。

项梁吩咐道:“你去跟屈氏大祭司说一声,让他们节制下面的巫觋,莫要做多余之事,以免引火烧身,白白把性命赔掉。”

项羽闻言无奈敷衍:“是……侄儿记住了,明日我就派人走一趟。”

项梁眼珠子一瞪:“什么明日?现在就去,赶紧的!”

项羽:“行吧行吧。”

项梁:“……”

项羽:“?(o_ov)?”

项梁:“……”

……

深夜。

某处山谷隐秘所在。

只见一堆篝火的四周,众多满面獠牙的巫师正在张开双臂共舞。

同时她们的口中缭绕着各种玄奥咒语。

他们是比楚地巫师更高一筹的蜀山一脉。

论巫咒之术。

除了南疆,当以蜀山为准。

突然。

“哦!!”

蜀山大祭司惊叫一声。

很快。

数名人牲被押了上来,只见他们全部都是正面画着玄鸟,背面刻着嬴政的名字。

下一刻。

这几名人牲就挨个被蜀山大祭司用长钉活活钉死。

惨叫声震彻黑夜,却传不出这深山老林。

终于。

祭祀结束。

当代屈氏家主:屈衡,一身觋师装扮的道:“这……成了!?”

蜀山大祭司点头:“嗯!成了,那暴君已经邪魂入体,要不了多久,便会骤然暴毙。尔后暴秦会涌现奸佞横行,届时屈家主便可重新拥立楚王,再兴大楚!”

屈衡:“(?????)”

正当屈衡内心万分振奋之时。

有门客迅速前来秘密禀报。

门客:“家主,明日皇帝和昌文君宴请三家,不知我们可去否?”

屈衡正了正自己的巫冠:“去,当然要去……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亲眼看看,那暴君到底会怎么死了!”

门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