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试不试探对于我信不信你,无关紧要。”
君朔言语微顿,脸上露出一抹自信的笑意。
“因为你已经别无选择。”
孙锁看向君朔的眼神,多了几分忌惮。
眼前的黝黑的读书人,让他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先生未免也太过托大了吧。”
“两州联军即使无法攻下柳州城,想来退回去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此战柳州不说伤及根本,但至少也被打掉了满嘴獠牙,想要吃下明州和江州,就不怕噎死?”
大战至此,柳州兵甲战死近三万,八万大军,已经损失近十分之四五。
兵员不足的情况下,短时间内,想要组织有效的进攻,吞下两州,俨然不可能。
孙锁看来,此战想要大胜,已经不可能。
但是想要自保,两三年内,也不是的什么问题。
只是从长远角度来看,柳州的崛已经是事实,扩张是迟早之事。
之所以接见柳州使者,除去试探柳州城内虚实,无非是想看看能否求得一个合作共赢的局面 ,谋求一个长远的将来。
他不是傻子,还不至于被眼前的读书人三言两语恐吓住。
再如何,现在也是平局收场的局面,谁也占不到便宜而已。
对于孙锁的言论,君朔却是一声冷笑。
“孙城主眼光毒辣,可惜看到的只是片面之局而已。”
“此战既然是北玄朝廷拱火所致,你以为 他们会让你安然退兵?”
“三州打的三败俱伤,他们便可坐收渔翁之利,这么浅显的道理,你不应该不懂吧?”
“若我是北玄朝廷的掌权者,现在肯定在评估你和廖杰谁更容易控制,杀谁留谁?”
君朔走到一旁的椅子旁坐下,叹了一口气。
“其实现在也没有什么好纠结的了。”
“从你将我截下的那一刻起,便已经有答案了。”
孙锁猛的站了起来,目光死死盯着君朔,手已经放在了刀柄之上 ,杀机涌动。
“先生好算计,何故如此坑我。”
“你不会认为我是软柿子吧?”
君朔逼良为娼的算计,已经成功的激怒了他。
他知道君朔说的是事实,北玄的当下最大的利益化,便是除掉他和廖杰其中一人,然后嫁祸给李沧澜。
如此活下来的人便可顺理成章的接手两州军,进可不计代价猛攻柳州城,退可依托两州兵力牵制柳州扩张。
主打一个进退自如。
君朔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
“没错,在我看来你就是随意拿捏软柿子。”
“不止你是,廖杰同样如此。”
“两个软柿子合在一起,便是一泡稀屎,除了恶心人,其他的都不足为道。”
孙锁青筋暴起的手死死握着刀柄,眼中杀气凝成霜华。
“你是真不怕死,还是以为我不敢杀你?”
面对孙锁冰冷的语气,君朔依旧从容,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既然敢来此,便无惧生死,无惧生死,便不会在乎你会不会杀我。”
两道目光碰撞在一起,一道冰冷如雪,一道从容淡定。
孙锁握紧刀的手松开又握紧,松开又握紧,反复几次,还是选择了松开,坐回椅子上,压住心气,平和道:
“不知你所说的明路,是何明路?”
君朔直言道:
“明州将军一职,如何?”
言外之意便是让孙锁臣服于柳州。
之所以许明州,而不是江州,是为了显得更有诚意。
作为一个掌权者来说,若是让他继续接管江州,无疑是在养虎为患,调防别州,才是明智之举。
君朔此话再一次点燃了孙锁方才压回去的怒火, 再次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直接给气笑了。
“李沧澜是故意派你来羞辱我的?”
“好一个明州将军,这是要让我给他磕头?”
君朔一脸无辜。
“是我主动请缨而来。”
“明州将军确实是你的明路。”
“最多两年,明州和江州在柳州眼里,都将成为土鸡瓦狗,届时你将要何去何从?”
君朔端起茶杯,一口饮进茶水,缓缓起身,抱拳道:
“还望孙城主三思。”
“告辞。”
看着君朔转身就走,孙锁脸色阴晴不定。
“你真以为这里是菜市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此话一出,营帐外早已准备的刀斧手纷纷跃出,挡住君朔的去路,严阵以待。
只需孙锁轻轻点头,这些刀斧手便会蜂拥而上,将君朔剁成肉泥。
走到营帐口的君朔停下步伐,微微侧头往回看向孙锁。
“倘若我死了,那孙城主便彻底没有后路了。”
“信不信只要我一死,柳州退一步,便可和明州分而食江州。”
“你要相信一句话,天下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只要利益不冲突,明州和柳州可敌亦可友。”
说罢,君朔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刀斧手纷纷退让,不敢阻拦 。
孙锁就这般眼睁睁的看着这君朔走远。
他想了又想,他还是走出营帐外,高喊一声问道:
“不知阁下名讳?”
君朔头也不回的回道:
“君朔是也。”
孙锁心中一惊,君朔之名已经名满天下,没有想到他没有选择四大帝国,而是选择了这小小的柳州城。
他心中不禁怀疑道:
“难道柳州的崛起已经势不可挡了吗?”
此刻孙锁心情异常沉重,直到看着君朔的身影彻底消失,方才回过神来。
“不妙,中计了。”
后知后觉的他突然浑身一激灵,当即翻身上马,呵斥道:
“给我截住那狗贼。”
走出孙锁大营的君朔重重呼出一口浊气,瞬间额头满是黄豆大小的汗珠。
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幸好李沧澜安排前来接他的车夫一手扶住了他。
“先生,你没事吧?”
君朔小声道:
“快扶我上车,速速离开此地。”
车夫不敢有丝毫耽误,将君朔扶上马车,立刻用力挥动鞭子,极速遁去。
马车刚跑出去不远,便听到身后马蹄声阵阵,显然回过味来的孙锁已经气急败坏,一马当先,高声喊道:
“君朔狗贼,休走。”
对于他来说,逮住君朔,便有与李沧澜的谈判的资本,同时也能给廖杰一个交代,延缓两州联军瓦解速度。
会过味的他明白,所谓的明州将军不过故意带偏扰乱自己思路的说辞。
君朔的真正的目的是与自己长谈,营造出谋划某事许久的假象。
以此让本就多疑的廖杰越发多疑,加快两州联军瓦解,从而揭开柳州之围。
用心之险恶,让人发指。
尤其是他最后那句回答的异常高声的‘君朔是也’ ,更是绝杀。
君朔之名至少在中域,是鼎鼎有名的。
试想他与名震中域的君朔独谈许久,廖杰会怎么想?
站在廖杰的角度,听闻此事之后,必然会提防自己,甚至有可能先下手为强。
即使廖杰不怎么想,那暗中拱火此战的北玄使者怎么想?
他们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差的就是一个借口弄死自己,然后接手江州大军。
届时,只要将自己的死嫁祸到君朔身上,他们便可撇的一干二净,还能激起江州军对柳州的怒火。
现在的自己唯有用君朔的血,方可挽回当下失控的局势。
轻轻擦去额头冷汗的君朔,听闻孙锁大声呼喊自己,心跳不免加速了几分。
幸好跑的快,不然今日这颗脑袋可就真悬了。
想了想,他掀开车帘,冲着后方的孙锁使劲挥手道:
“孙城主客气了,不用这般相送。”
“若是廖城主见到你对我这般热情,他会怎么想。”
“孙城主,速速回去,准备大事要紧。”
“莫忘今夜寅时之约。”
又是一记杀人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