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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风息卷·狐狸演戏

竹林萧瑟,风雨欲来。

擂台比武的剑气扫荡而出,它们穿过结界限制,不停吹打竹林看客,足足吹散了演武台附近的露珠雨水。

上金台的比武已然开始了,殷雪滴为第一轮,很快就进入了演武对决中。

有资格待在上金台弟子,大多实力超群,天纵英才。下面几个阶级的弟子,剑气的余波根本扫不穿结界。可在这里,它们却轻而易举的穿透,还能吹破不少人的脸颊,让身前唯有风气。

比试中,殷雪滴的“雪滴剑”以柔克刚,几次打的对手“巫承”不着力道,节节后退。

巫承的法器为巨斧,力道挥气如牛,能够砍倒山脉,推动沟渠。

可这样的霸道的力量,却在殷雪滴的手下毫无招架之力。

同样,身为殷雪滴队友的曼凝儿,也是完全占据上风。作为上一任的天下第一,她的实力毋庸置疑,一手双法器,使的出神入化。

美人剑为主,绸罗伞为辅。众多子弟中,拥有两把法器的,也就只有她了。

伞飘伞荡,她的对手“怀善”压根猜不中她下一步要到哪去。只能看着曼凝儿的乱影,不停闪烁。

可同为上金台之人,他们自然都是万千人中的佼佼者,一时的下风,并不能直接敲定胜利的本钟。

只见,巫承在与怀善在磨合没多久,突然默契大增。他们互相配合,攻辅相佐,抓住一个破绽的招式后,瞬间扭转局面,将两位姑娘处于下风。

姑娘们一时吃力起来,转攻为守。

场中的激战一刻未停,剑气的横波也从未消止。

甚至,殷雪滴的雪滴花瓣,都飘到了结界外。

乌云层下落白花,雪滴如雨殷勤切。

白透的花瓣如雨飘落,不知不觉间,盖满了地界、看台、以及痴迷剑术的人身上。

裴厄仰首,空中飘来的白花,像大雨即将落幕的预兆。

他抬手,接上一片。

乌瞳底色倒影花瓣,不知怎得,他看着这些花儿,莫名殇情起来。

恍然的,白花在他眼底突变成了铺天盖地的丧纸片。而丧礼的棺,躺的则是他最不希望的那人。

失去的噩梦一直困扰着他,裴厄受惊,猛然间甩掉了手中的花。

身侧,正认真裳武的李轻州被这一行为打断,侧身过来。

“师父,你怎么了?”他转首,一脸忧色。

身旁,裴厄似乎被噩梦困住,他忽然抱头起来,大幅喘着气和声。

这些日子里,他总睡不着。许清弦身上的魂魄是他的,他隐约能感受到,那魂魄,越来越弱,越来越淡。这无疑在一次次的提醒他,时日不多了,时辰不够了。

他想救他,可每当梦影袭来,他感到的却是无比浓烈的压迫感。他恐怕没这么大的能耐去保证,他能完美无缺的按计划进行。他亦是怕,人就死在怀里。他不想失去,可越是这么想,心底的压抑就徒增生多。

若是从前,两条命的他或许能毫不费力的做到,也绝对能做到。那时的他连对抗微光泠,都不在话下。

可如今,他已经失去了一条命,无异于是断了一臂,损失了千百年的道行。甚至他都不敢想象,如果没有微光泠等人的帮助,他能不能走到这一步?或者说,他恐怕已经死在了那次的路上。

而现在,如果没有他们,自己又是否能走到这个高度?离许清弦越来越近呢。他不敢想,也不能去想。因为只要一想,悲惨的苦难就像毒药一样蔓延,对失去许清弦的恐惧,让他源源不断地陷入噩梦,来回翻涌。

“师父,师父!你怎么了?”李轻州见怎么唤他都所动,语气愈发急切了些。

这样的言语,自然也吸引到了身处的旁人。

微光泠凑了过来:“裴兄,你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啊。”

涂山忆:“喂,裴厄,你没事吧。你可不能出事啊。”

知友一个个围上,裴厄在一声声呼唤中逐渐恢复神智。他回首,大汗淋漓下,呼吸趋于平和起来。

“呼,抱歉……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可能因这几日没休息好,出现幻觉了。”

闻言,李轻州抚着他都背脊,帮他顺着气。

“师父,你这几日确实睡得不安稳,等一切结束了,你好好休息吧。”

微光泠瞧他的样子,也愈发担心起来。

“裴兄,你不必硬撑的,我们都知道你为许兄已经牺牲了很多。你身体上的裂痕……纵使你不说,我们也都能猜到那是什么。你累了就休息,万事还有我们呢。”

眼前一个个面孔,一个个担忧的容色,让裴厄逐渐心安起来。

是啊,他不是孤身一人。没了他,也会有人继续为许清弦赴汤蹈火。那么,身为许清弦精神支柱的他,就更不能泄气了。

交谈和担忧交杂着,不知不觉中,场下的擂台胜利已快见分晓。

殷雪滴与曼凝儿已经全力以赴,曼凝儿擅长蛊术,从这刻开始更是一刻不停地挥发魅术。

如排山倒海般气势的魅术,冲击着怀善的护盾及道心。

他们刚巧相生相克,就看是谁先放弃,谁就输了。

途中,殷雪滴也不忘挥力攻击,连着好几个灵术一刻没断的攻击而去,一剑万发。

而殷雪滴的绝技,也被逼出来不少。

直至许久,天鸣一声轰隆,雪滴花与绸缎齐攻,拿下了这场比赛。

姑娘们精疲力竭,将人轰出双双轰出结界后,拿剑的手都在颤抖。

曼凝儿的绸罗伞法器消散,已无力支撑。这是两位姑娘的第一次合作,能获得胜利,她们都少不了彼此的助力,二人相视一笑,互相搀扶的走下赛场。

场上响起不小的欢呼声和雷同的掌音,花剑宗的喝彩一刻没停。不少花蕊落在台上,意指着她们认可同门师姐的技巧和武力。而玄阴派的人,则是不知该喝彩还是不喝彩,毕竟双方都有他们门中的人。为胜利的一方喝彩,无疑伤透了另一位的心。

比武结束后,牧信子马不停蹄的下了看台去接应殷雪滴。台上要等洒扫完,才会到微光泠等人上场。

此时,裴厄与闲暇之人坐在看台上,并未凑上前迎接。毕竟台下聚了不少人,不止他们,还有各自的门袍。

比起这些,裴厄倒是担心,等下要出现的这场对决,可是一场实实在在的闹剧。

散客会的劳工们奔上走下,清扫、缝补着擂台与结界。

中场歇息的时刻,看台的人来人往中,忽然停步了一位女子,朝这边看来。

此女子身挂着鱼饰,头簪贝类珍珠,其鱼尾的衣装鲜明的点出了她的身份。

“这位侠客,请问你就是散客会的‘裴书’吗?”姑娘上前,同他打起招呼。

裴厄一脸疑惑,但礼节的起了身,同她回话:“是,不知你是?”

“哦,我乃相思门‘鱼子渊’,是一同与你被选中的幸运儿。”

“噢,原来是鱼姑娘,幸会。”裴厄回着,抬臂行礼。

“幸会!我知道你,你是底下一路杀上来的,不容易吧。”

“呃……是。”裴厄有些木讷,没想到此人还挺热情的。

说着,鱼子渊便抬手指向高台处。

“你也是为了它嘛?”

话出,裴厄心悸,一阵惶恐。他抿了抿嘴,没做回答。

“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大家拼命的战斗,都是为了它。每年举办这个的这个盟会,不过就是所谓的宝物争夺赛罢了。我年年都参加,但有些腻了。不过今年的宝物……倒让人难以言说。”

闻言,裴厄注视起她。鱼子渊则揣着手,别着头仔细地望着高台之上的人。

裴厄猜,她也是同流合污的那批人,因为鱼子渊的眼中根本没有对人的怜悯之意。想着,裴厄便不对她接下来说的话,抱有期待了。

“大家都被洗脑了,绑在那的,可不是什么‘黄金瞳’。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鱼子渊开口感叹着。

闻言,裴厄怔住了。

话语落下,鱼子渊一脸无奈地回望裴厄。可在看到他所展露的神情后,她又愣住了。

裴厄的样子,是一副诧异、感动、甚至和不明言说交杂在一起的容色。

“你……也这么认为么?”鱼子渊试探的回问他。

话题抛来,裴厄垂下双眸。

“嗯,我也这么认为。他首先是个人,是一个璀璨的生命。”裴厄仰首,看向自己那被绑架,再拿出来叫卖的爱侣。

一缕风音穿过二人之间的缝隙,鱼子渊在一阵感叹后,合唇一笑。

她一掌拍上裴厄的肩头,说道:“是啊!他不该如此。没想到,还有人能同我想的一样,简直难得啊……”

说着,她便转身扬长而去。

这人来的快,去的也快。空头讲了些话,让人不明所以,又深受感叹。

望着她的背影,裴厄不知说些什么。似乎有什么改变了,又似乎,这份改变很渺小。

他没追上去,也没继续在意鱼子渊的话。

台下的比拼,在悄然间准备开始了。

此时,殷雪滴吃了几颗补气色的丹药,由宁语棠扶了回来。

牧信子与微光泠则已经上台,准备好对阵涂山忆和游珴。

不明所以的人,会觉得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比拼。天下四剑出了双剑,在这比试高下,定然打的精彩非凡。

可深明其中关窍的人,倒觉得游珴很可怜。

在这个擂台上,她将经历一场永生难忘的比拼。因为她不是两个人,是一个人,一打三。在同差无比的实力下,怕是神仙来了都无济于事。她打不赢,输是注定的。

不久,比试开场了。

前头的几招,都是普通的试探,涂山忆也没放水,正常打着。

台下的众人,也看的津津乐道,乐不思蜀。

然而,这样的比试还没存在多久,就随着游珴一个技艺打散。

擂台中,涂山忆惶恐。他还不想那么早做叛徒,可游珴方才的一击,险些抓住了牧信子的命脉。

他们两人,谁都不能出局,出局一个,都无法进行下一步。因此,可不能让游珴继续下去了。

于是乎,涂山忆咬咬牙,开始了他的内奸之旅。

比试中,他故意接不上招、故意绊倒游珴、甚至故意差点出局。然而就在他试探结界无数次,游珴却还是一次次的把他拽了回来。

游珴似乎还没发现他在搞鬼,只是觉得他实力孱弱,今年愧对修行了。竟然连这个都接不下,搞得她自顾不暇还得管人。

然而,局中者迷,局外者清。

看台里,有着不少高手蹙起了眉头,无语道:“这个涂山公子在搞什么啊?”

“啧,就是啊,这都能被打中?不像他的实力啊。”

“这么做,对得起广大观众嘛,一点竞技精神都没有。”

看台上沸沸扬扬的指责和质疑密布起来,几人听着他们的交谈,心虚到也没法反驳。

而场中,似乎在十几个回合下来后,游珴才终于猜中了什么。

她发出了疑惑,带着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内奸:“喂!涂山忆?你干什么呢?”

“哎呀~我打不过啦。”涂山忆借势被牧信子打倒在地,装都不装了。

“啊!?”游珴眉眼俱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