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血雾开始渐渐地散去,天空开始下起了小雪……
雪飞云起,碎琼乱玉,落在那沾满血的宫阙玉阶之上,似是要掩盖人世间的丑陋。
蔺少舒最后一眼,看见的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容。
这,是他的亲生父亲,也是七岁生辰那年,在临王府后院看见那个男人!
当时只一眼,他明明中有一种预感,他本该安稳顺遂的一生会毁于陌生男人。
十多年过去,昔日的担忧竟是一语成谶,最终的结局,是他死在这个男人手中……
此时,祭坛之下百官骇然,底下大臣们乱成了一锅粥……
“他不是圣上,他是谁……”
唯有人群之首的谢老太傅,此时看着永徽帝,整个人一片怔然……
“是先帝,真的是他!”
“他来京都的目的,是……”
此时的谢老太傅只见太子身死,祭台四周一片混乱,不远处围观典礼的百姓们也是踩踏声一片,还有孩子的哭声,老人与妇孺的哀嚎……
在一片哗然中,蔺景深的声音格外冷静:“地狱图的最后一笔已经完成,朕的傀儡军将攻陷整个京都,将会成为炼狱……”
只见血雾之下,一片胡乱,祭台周边一阵地动山摇,似是真如鬼兵出世的末日……
‘铮’的一声剑鸣,响彻长空,剑光划破血色迷雾……
在众人惊呼声中,只见一把剑,直接刺在了蔺景深身后的玉璧上!
瞬间,那玉璧承受不住剑气的冲击,瞬间四分五裂……
一具尸体也被蔺巽抛在了祭台上!
正是,离落……
“是凤血剑……摄政王,摄政王没死,他回来了。”
恰在此时,微风拂去乌云 ,阳光穿过血雾,照得他一身透彻,落在那俊美超然的脸上,就像琉璃珠玉堆砌的神子天人一般。
“他……他是谁?”
有人愣了下,看着那玄衣墨发,手持长剑的男人,半晌没反应过来。
最终,还是蔺景深,笑了,道:“多年未见,你竟长这么大了,怀璋。”
众人不自觉的瞪圆了眼,惊愕的看着那出现在乱军之中的蔺巽。
谁也没想到原来在那狰狞的面具之后,竟有这样一张俊美如天人的面容!
蔺景深幽微的目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朕没想到,金陵那些人没能截住你……”
话音落下,只听台阶下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你机关算尽,只当所有势力都留在京都,怎么没算到水云居?当年老身没能救下自己的儿子,如今自己的孙儿,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他布上你算计的死局,蔺、景、深!”
只见出现的不是别人,正是本该隐居多年的老王妃!
老王妃看着蔺景深,眼底带着恨意……
当年她见这个孩子是可造之材,便带在身边悉心教导,却没想到竟是养虎为患,害了自己亲生骨肉。
看见老王妃,蔺景深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不过片刻就掩去了……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蔺巽的身上,这个虽非他的骨肉,可在他的身上,蔺景深是倾注了更多的心血。
“你中了箭伤,又是怎么活着回来的?”
蔺巽低笑一声,道:“你心思缜密,行事从不留一丝余地,在金陵设下天罗地网等着我,那些追兵箭上涂了足以引发青莲之毒发作的剧毒,可……你大概没想到,青莲之毒早就已经被雪棠解了。”
蔺景深诧异:“不,这不可能,这青莲之毒无药可解,又是怎么……”
说到此处,他似是想到什么一般,惊疑不定的视线看着萧雪棠!
萧雪棠道:“当今世上,确实没有能解青莲之毒的药方,可是在千百年后呢?”
刹那蔺景深什么都明白了,道:“是谢蝉留给你的空间……”
萧雪棠道:“没错,除了青莲之毒的解药之外,空间医书中还有你所练就得傀儡之毒的解药!”
蔺景深眼角一抽……
“你故技重施,借用血雾想要将京都的百姓炼制成傀儡。可你想不到,在今日之前三舅舅与陆御医按照我的方子,研制出了解药。我的兄长和汝南王世子,一早就将解药就在今日大典开始前的洒水车中。”
“我们陪你折腾了这么久,总不能白折腾不是么?”
“上天给了我重生的机会,也是为了阻止这一场悲剧的发生!”
“呵呵……”
蔺景深看着地上蔺少舒的尸体,低笑道:“没想到,朕机关算尽,最终还是输了……输给了谢蝉。不过,你们也不算赢!”
萧雪棠一愣,下一刻蔺景深猛的拽了他一把,道:“有你就足够了。”
说完,突然抬脚踢在旁边的石砖上,‘咔擦’一声,在那祭坛的铜鼎下面出现了一条通道。
萧雪棠一惊,但蔺景深已经抓着她的肩膀跳进了地道里,头顶的入口‘轰’的一声关了起来。
一切变故不过是电光石火之间,等蔺巽反应过来的时候,机关已经合上……
谢雪鹤等人冲过来的时候,只见祭台上哪里还有萧雪棠的影子。
只有蔺巽心急如焚,祭台上的机关竟是根本打不开,他用内力一震,整个铜鼎四分五裂,可这整个祭台上是实心的地面,根本就没有洞口……
“都给我去找!”
蔺巽红着眼,冷着声音吩咐,见他一脸戾气的样子,满朝文武没有主心骨,但也知道在这个时候不能触这位的霉头,没人敢说话。
蔺巽在祭台上转了两圈,忽然想到什么一般,看向了皇家祭台东侧,那是护国寺的方向……
……
到了傍晚时分,小雪渐渐地变大了,地上已经有了浅浅一层积雪。
护国寺后山婆娑林中……
微风吹过挂在婆娑木上的木牌,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像是从远古传来的乐章,让人如痴如醉,如梦似幻。
萧雪棠又冷又虚弱的睁开眼,便发现自己双手竟是被绑了起来!
双手手腕之上被划了一道口子,有汩汩鲜血滴落在那一棵已经干枯枯萎的婆娑木上。
日暮黄昏,冬雪靡靡之下,枯枝竟生长出新的枝桠……
“哈哈哈,果然一切的关键是你!阿蝉,朕很快,很快就能见到你了。”
蔺景深那熟悉的疯狂的声音在萧雪棠耳边响起,她瞬间清醒,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穿着龙袍神色痴狂的男人……
“你要做什么?”
蔺景深幽微的目光看着萧雪棠,仿佛是想透过近在咫尺的这张脸,看到别人的身影……
“你们让朕数十年心血毁于一旦,朕召唤不回阿蝉,那么朕就去她的世界找她!”
萧雪棠骇然道:“你简直疯到无可救药,谢蝉已经死了……”
“呵呵。”
蔺景深冷笑,看着萧雪棠道:“你我都清楚,阿蝉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她没死,只是生朕的气,回家了。没关系,无论她在天涯海角,上穷碧落下黄泉,朕也都能找到她!”
他看着萧雪棠,笑的诡异道:“当初沐行云,还有蔺巽,他们都是得了朕的指点,才能与你有转世的缘分。既然她将那件东西留给了你,那么你便就是朕找到她的媒介……”
“只要你死了,朕就能去阿蝉的时代了,雪棠……别怪朕!”
说话间,他举着手中的匕首,刺向萧雪棠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