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玉笙和沐滟二人骨子里都有些离经叛道的。
萧钰和他们二人不一样，他自小受君臣纲常伦理教导，却还是怎么也过不去心中那个坎。
支吾了半晌，才道：“可这继承大统，不是论谁对社稷的贡献，而是讲的是名正言顺的血脉正统。”
闻言，齐玉笙无法反驳，倒是沐滟脱口而出道：“这可不一定！”
等萧钰和齐玉笙同时看向沐滟，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顿时沐滟连忙凶巴巴的瞪回去道：“我只不过随口一说，你们看我干嘛！”
萧钰没多想，反倒是齐玉笙看着沐滟眼底闪过一抹若有所思……
沐滟，有事情瞒着他们。
而且，当初沐滟姐弟二人从小养在水云居，老王妃身边的，说不定她还真的知道一些关于天极王府以及蔺巽的身世内情呢。
此时齐玉笙的心中已经闪过许多弯弯绕绕，而蔺巽快马加鞭，已经很快到了谢家。
谢家此时并不知道萧雪棠失踪的消息。
老太傅昨日到的京都，谢家上下都在准备迎接老太傅，一时竟也无人发现绛雪轩萧雪棠不见了。
蔺巽登门拜访的时候谢兰若还有惊讶，他笑着道：“王爷是来找外祖父的，不巧，今日早晨圣上传召，他与父亲进宫了。”
谢家与皇室之间的关系微妙。
谢老太傅毕竟曾经是帝师，又是永徽帝的岳丈，这次永徽帝召见谢老太傅进宫，也不知是为了公事，还是私事。
外人看着谢家被永徽帝起复，谢雨鸿入了凤台，谢老太傅又以花甲之年重回京都，都觉得谢家是如今正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
但谢家上下，就连一向心大的谢兰落在内，总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谢兰若更是心思细腻，察觉出从昨夜外祖父回来之后，父亲书房内的烛火一夜未灭。且外祖父和三叔回到京都，是为了参加萧雪棠的婚礼，可他们的神色凝重不像是来参加喜事的……
这让谢兰若心中不安更添了一层！
此时见了蔺巽匆匆而来，谢兰若正要问蔺巽是不是朝中出事了的时候，就在这个时候只听一道温润的声音道：“他是来找我的。”
说话的男人一袭青衣，身形修长，如绿竹猗猗，松形鹤骨。
虽已过而立之年，但容貌依旧俊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正是昔日以美貌，闻名于京都的谢家三爷，谢雪鹤！
他以白衣之身，昔年却出入宫廷，颇得先帝赞誉。
只是他无心仕途，这些年一直云游四方，但其才名却在京都文人士子之间广为流传。
在蔺巽打量着谢雪鹤的时候，谢雪鹤的目光也在蔺巽脸上转了几圈。
落在蔺巽戴着的面具上时，谢雪鹤那一双含笑多情的桃花眼多了一丝耐人寻味之意……
“王爷，许久未见。”
蔺巽淡淡的看了眼谢雪鹤，最终在谢雪鹤似笑非笑的目光下，才轻声道：“三哥，许久未见。”
一旁谢兰若倒抽了口凉气……
蔺巽这称呼……差辈了都！
就在此时，谢兰若身后传来一道幽幽的声音道：“没叫错，九年前在泗水城的时候，蔺巽救过你三叔，后二人相处下来志趣相投，曾以兄弟相称。”
谢兰若回头一看，瞧见身后灰色布衣的男子，愣了会儿才认出来道：“林叔，您……您怎么如此打扮。”
林家是泗水城大族，林纾是林家长子，与谢雪鹤是多年好友，每年林家来京都时他都会来谢家拜访，所以谢家小辈们对林纾并不陌生。
当时林纾是最有天赋的机关师，林家家主是将他当做下一任家主培养的。
只是后来谢兰若听说林纾为了一个女子，被逐出林家，却没想到竟会在京都遇见一袭布衣的林纾。
在谢兰若的记忆中，林纾身份矜贵，虽是江湖人但通体其气派与世家公子差不多。这不过短短五年的时间，林纾倒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一袭布衣，用灰色的方巾束发，通体没有佩戴任何的玉佩装饰也就罢了，就连脸上还沾着不知从哪里蹭来的草木灰……
如果不是林纾那张俊美的脸有足够的辨识度，在街上，谢兰若压根认不出眼前这位就是昔年风华无双的林家少主呢。
林纾对上谢兰若震惊的神色，笑嘻嘻道：“方才我在给我家娘子做饭呢，就被你小叔拽过来，哎，真是太失礼了。”
林纾这文绉绉的寒暄语气，与那村夫的装扮非常违和。
谢兰若……
半晌，他神色麻木的回道：“一别经年，林叔您竟从机关巧手改行成厨子了？”
林纾面不改色道：“职业不分贵贱嘛。”
谢兰若……
这里谢兰若和林纾说着有的没的，气氛融洽，但蔺巽和谢雪鹤二人一座一站，也不说话，看起来……就像是随时会动手打起来似的。
这时谢兰若觉得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太奇怪了，不像是多年好友见面时该有的样子。
他问施施然坐在一旁喝茶的林纾：“林叔，他们这是做什么呢？”
林纾摆了摆手，道：“别管他们了，今日林纾来带给你一个礼物，就在西厢房，你去看看吧。”
这意思是要将谢兰若支出去了。
谢兰若不是谢兰落那么好哄，听了林纾的话眉心微皱，沉声道：“林叔我不是孩子。你和我三叔，还有摄政王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谢兰若明亮的眼眸看着林纾，沉声道：“三叔如果九年前便与摄政王是好友，那么五年前摄政王为何会对谢家动手，当年谢家东迁东山，三叔是不是也知道一些内情，甚至他也参与了？”
林纾原本正端着一盏茶准备喝呢，被谢兰若一连声的质问问的嘴角笑意微僵。
这孩子大了可真难哄啊……
明明林纾也不过比谢兰若年长不了几岁，却颇有长辈几分沧桑之感。
片刻，他不慌不忙的放下手中茶盏，在谢兰若犀利的目光下，微微一笑道：“你真的不去西厢房，不后悔？”
谢兰若果断道：“当然！”
林纾轻笑一声，眉梢微挑，轻飘飘道：“那你连自己的媳妇和孩子都不要了？”
“什么？！”
谢兰若先是一愣，紧接着想到什么，不顾世家公子的仪态风范，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等谢兰若离开之后，林纾看着那波涛暗涌的二人，叹了口气道：“我说二位，这事说来话长，要不坐下再说吧……”
谢雪鹤回京，三人见面，这一切因果要追溯到将近三十年前。
以及一个，被皇室视为禁忌、如哀帝一般鲜少被人提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