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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酒过三巡,偶尔闲聊些诗书段子,品鉴些诗句,聊得好不热闹,李岐笑着将自己过去的诗句拿出,“还请三位先生指点一二!”

申时行拿过李岐用端正楷书书写的四言句,缓缓念了出口,“独居浅室短度日,且逢窗外日暮迟,尔归升米臼叹生,我得杜康会妙乐!”

王锡爵笑着出声,“德阳君好大的雅兴,美酒兼雅乐,不问世俗事,好一个逍遥院君!”

“献丑,献丑了!”

“哈哈哈,”余有丁笑着抚掌道,“好一个我得杜康会妙乐,我等若能有德阳君这般气度,也是能快活不少。”

“只是家国内外,一片狼藉之时,君便不想为尔朝鲜国作些改变?”

李岐闻言,先是面色一变,接着迅速收起惊诧,低头举杯先是小口茗了一口,这才笑着无奈摇头道,“岐志小才疏,实在是无为家国出力之能,且我朝鲜两班大臣,个个国家志士,又何须我这个宗室为王谋划!”

“哎!德阳君此言差矣,”申时行一脸笑意走到李岐面前,“按我大明之宗法,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德阳君你为恭宪王之兄,恭僖王之子。”

“如今恭宪王无嗣,朝鲜王位无人继承之时,你为李氏宗室之长,理应继承大位!”

申时行说完,面带深意的看着李岐,又环视了其余五人面色,王锡爵则继续倒酒,一副事不关己的架势。

余有丁酒杯碰到唇边,迟迟不肯饮下,目光死死盯着河城君李钧兄弟哥仨,想看他仨人如何应对。

李岐还未表露出什么来,反倒是李岐身旁的儿子李宗麟面露喜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被倒酒的王锡爵侧眼全看在眼中。

喜怒形于色,欠缺些城府,王锡爵直接给李宗麟定下评价。

“哈哈哈!”

李岐如同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玩笑话般,突然大笑出声,“申先生,说笑矣,岐如何可当王位之重担!”

“玩笑矣!”

李岐不断地摆手笑着对申时行说玩笑了,倒是他儿子李宗麟面色一急,想要开口说话,却被李岐一只手掐住大腿,李宗麟吃痛立马禁声不敢说话。

父子俩的动作,全被低头侧身倒酒的王锡爵看在眼中,余有丁酒杯后的嘴唇慢慢勾起弧度,眼中全是深意看向李岐。

申时行仿佛不知道李岐心中的想法,一副固执老学究的神情,再次开口道,“如何便是玩笑,老夫所说之事,皆是有理可依,汉惠崩而文帝始,赵宋之时,亦是兄终弟继,承继大位!”

“如何到了你朝鲜,便不可了,莫非你朝鲜不从我大明宗法,而是要另起宗法不成?”

李岐连忙摆手表示,“申先生言重了,岐非是此意,只是我能力不足,不敢接此大任!”

“德阳君,这便是你的不对了,”余有丁放下那酒杯,开口劝谏道,“国家有难,如何可独善其身,且你言朝鲜大臣各个志士,有他等辅佐,你有何惧怕!”

李岐依旧不改面色,笑着道,“便是知道大臣们个个有志,岐才不敢妄图大位,以免因岐之故,耽误了国家大事,如此岐便是我朝鲜之罪人了!”

“是啊,三位先生,叔父多年闲居在府,便是先王在时,多次礼请叔父处理国政,叔父也是婉拒,”见李岐和申时行几人在那推诿,河原君李锃直接开口。

表面上是在替自己的叔父李岐帮声,实则内中之意,在场之人,谁能听不出来,他这是急了。

“兄长所言极是,叔父曾经说过,宁当逍遥君,不受案牍伤,”河陵君李鏻也出声附和,“想来叔父定不会继承大位,受那些案牍之苦的!”

兄弟俩的发言,让大堂为之一静,王锡爵眼含笑意注视着兄弟俩,边上的河城君李钧,因为不会汉语,想要开口表达,又怕被曲解,故而只得假装镇定的坐在原位,可跪坐的大腿根儿,却是绷得紧紧的。

“哈哈哈!”

李岐直接笑着起身,走到李锃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还以为我过去的话,没人记得,不想你兄弟三人,竟还铭记于心,难得!”

“叔父,三位先生,”此时一直没怎么开口说话的李秀荃直立身板,拱手道,“秀荃有话要说!”

“秀荃,你有何话,且说无妨,”李岐看向李秀荃,朝申时行三人歉意一笑。

“兴宁君,你有话便讲,”申时行坐回位置,只觉得这朝鲜宗室要内斗起来了。

“三位先生,我叔父,听我父言,自小便熟读诗书,中宗大王在位之时,对叔父时常夸奖,言其若非是生在宗室,科举路上,叔父定能高举榜首!”

“叔父这些年,国家安定,自然乐得逍遥,只是现今,家国无有合适人选,”说到这李秀荃面向李岐,拱手道,“还请叔父为我朝鲜计,应当接下大任,莫使家国宗业后继无人!”

李秀荃的话,王锡爵嘴角一勾,有趣,着实有趣!

这位也不是安分的主!

李宗麟听了李秀荃的话,感觉的朝他一笑,李岐却是面色一变,似乎是今日才知这个侄子的真面目般,重新浮现笑容,“秀荃我侄之意,为叔心领了!”

李岐看向申时行,以玩笑口吻道,“适才申先生言,有嫡立嫡,无嫡立长,我这秀荃侄子,五兄弟之中,年岁最长,我这个闲散叔父,便不与他们争什么大位了!”

“我看,便由秀荃侄儿托起朝鲜大位吧!”

“父亲……”

李宗麟话才出口,李岐直接怒眼就瞪了过去,把李宗麟的话直接堵在嗓子眼里,憋得他脸色通红,却又不好在开口说话,只得拿起酒杯直接仰脖灌下。

王锡爵眯着眼直接喝了一口,余有丁咧嘴一笑,看着六人神色,申时行在此充当老学究,“看你等这般叔侄有爱互相谦让,老夫真是感怀大慰!”

“既然德阳君无意朝鲜大位,而兴宁君又年纪再上,我看不如,”申时行背对李岐六人,看向王锡爵和余有丁,脸上神色怪异,示意王锡爵和余有丁赶紧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