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花了很长时间,看过完整的故事,并被三人的结局牵动着情绪,但夏锄禾还是没明白,自己这个旁观者扮演了什么角色。
而故事,就停留在此刻。
夏锄禾看着唯一活下来的陈无双,突然明白了故事真正的主角是谁,以及爱神问话的真正含义。
之前,爱神讲了一个假故事,并且问出“我做的对吗”。
如今看来,她想问的并不是假故事中,自己的行为是否正确。而是眼下这个故事中,陈无双的行为是否正确。
今日之事,一定是爱神的心结。
其实对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在脱身的同时,保住小艾。
爱神想保住小艾。
当夏锄禾意识到这一点后,时间再度回溯。
故事倒放,拉回陈无双刚被明翔捡回家的时刻。
这一次,夏锄禾成了陈无双。
很不幸,夏锄禾“继承”了陈无双的柔弱和病症。
很幸运,夏锄禾不像陈无双那般冲动偏执。
这是一个限时故事,一定要在冲突爆发之前,带着小艾逃离这里。
夏锄禾没有向明翔借手机,或者请求他报警。陈无双已经试过这些手段,无用。
夏锄禾反而作出放松的姿态,迷惑明翔,同时以无聊为借口,向明翔索要书本和纸笔。
意料之中的,夏锄禾只得到了书,没有获得能够传递消息的纸和笔。
白天,明翔的看管很严格。
夜晚,看管者变成小艾,除了没法直接开门出去,没法随便动用家中的东西,倒也还算自由。
趁着明翔睡着,夏锄禾撕下书页。为了不引起明翔的注意,只能隔几页撕一张,而且还要尽量撕得平滑无痕。
幸好,明翔给的书是一本长篇武侠小说,足有上百页,撕下几十张倒是看不出什么。
夏锄禾私下里问小艾,这间房子的门牌号。
这种程度的问题,没有触发小艾保护明翔的程序——12栋901。
于是,夏锄禾在撕下的纸上挖洞,撕出“sos”、“12”“901”的字样。
撕好的纸,夏锄禾会顺着窗户缝隙塞出去,以求能让小区中的人看到。
至于撕下来的碎纸屑,则在上厕所的时候,小心地用马桶冲干净。
小区中是否有人意识到12栋901有异常,夏锄禾不得而知。
但明翔,很快发现了她的行径。
或许是纸张被人捡到,只抱着好玩或好奇的态度发到了小区群里,才被明翔看到。
明翔没有立刻对夏锄禾做什么,只是收走了她的书,并且更加严密地看管她。
夏锄禾等了一天,没有警察上门。
于是,夏锄禾决定换个办法。这个办法的难点,在于绕过小艾的安全系统。
夏锄禾直接向明翔索要东西:“我想多了解你一点,今晚一起吃饭吧,我亲自做饭,你买些烟酒来,好吗?”
“你还吸烟?”明翔笑问。
“高兴的时候,会来两根。”夏锄禾道。
见到“陈无双”态度软化,明翔有些高兴,自然同意了她的要求,线上购买了许多烟酒。怕“陈无双”做饭难吃,他还多定了些菜。
下午,夏锄禾在厨房鼓捣,她对小艾说:“做点葱油饼吃吧,我来和面。”
“好的。”小艾拿出面粉。
夏锄禾自然地往和面盆里倒了些面粉,一个大跨步,脚下一绊,手中的面粉洋洋洒洒尽数跌到灶台旁。
夏锄禾扶着灶台边缘,想借着站起来的姿势掩护,打火。
面粉和火焰,绝佳的爆炸物。
只要发生了爆炸和火灾,警察一定会上门。
至于受伤严重……
先逃掉再说吧。
反正用的爱神的身体。她能做出自残行径,想必也不会介意多受点伤。
夏锄禾摸到灶台旋钮的位置,没摸到想要的东西,只摸到了一双温热的手。
小艾的手捂在灶台旋钮上:“面粉不能和明火接触,很危险,请你先出去,我会处理好一切。”
夏锄禾:“……#¥@”
眼见着小艾彻底隔开她和灶台的位置,关闭了燃气阀门,慢慢将面粉打扫干净。
夏锄禾没了做饭的兴致。
要不是为了搞事,谁要做饭给绑匪吃。
没错,明翔的身份,就是绑匪。
说的好听,是“捡”,扯开这层遮羞布,实际上就是“绑”和“软禁”。
夏锄禾暂时离开厨房。
明翔问她:“你不做饭了?”
“跌了一跤,没有力气,还是麻烦小艾吧。”
明翔又笑:“没事,我点了外卖。”
晚饭。
今天的晚饭,是夏锄禾主动要求和明翔一起吃饭,所以小艾没有跟着。
明翔买了啤酒和白酒,给夏锄禾的是啤酒,他自己喝白酒。
夏锄禾在心底问候他十八辈祖宗,面上却笑盈盈的:“我酒量也不错的。”
“是吗,那你来点?”明翔提酒瓶。
夏锄禾递酒杯。
酒瓶提到一半,明翔反悔了:“你跟我喝个交杯酒,我给你换成白的。”
夏锄禾撂下酒杯,转身就走。
“哎哎哎,回来,小妞脾气真大。”明翔给夏锄禾倒了满满一杯酒,笑盈盈地哄她回来。
夏锄禾用的一次性纸杯,这杯酒几乎是小半瓶白酒了。
她转身回来,故意喝得很急,大半酒撒在了领口。
夏锄禾看起来还有些恼:“不吃了,我先去换件衣服。”
返回房间,她把沾满酒精的衣服小心放在被子上,沾酒的领口放在上面,以防酒液渗到被子中。
夏锄禾披着被单出来,对明翔说:“今晚有些冷,能给我拿件你的毛衣吗?”
这几日,她的换洗衣服都是小艾的。
这是她第一次,要明翔的东西。
明翔一喜,忙不迭地给她找毛衣去了。
忍着恶心穿上明翔的毛衣,夏锄禾又当着他的面,对小艾说:“今晚不用你陪我睡。”
这句话中的暗示意味,已经非常明显了。
明翔几乎飘飘欲仙起来。
夏锄禾道:“让我抽根烟吧,等下去洗澡。”
明翔夹了根烟,亲手奉到夏锄禾面前,又双手拢着打火机的火,给她点着。
夏锄禾想换个地方抽烟,明翔却一直盯着她。
她只好沉默地抽完一整根烟,默默忍受着烟草气味。
在即将掐灭烟的一刹那,夏锄禾往手心中拢了一段滚烫的烟灰,然后云淡风轻地将烟头丢进明翔捧着的烟灰缸里。
烟灰烫得掌心很痛。
夏锄禾却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