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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季子封那边却辗转反侧半宿,一是突然回来自己睡有些不习惯,二是担心小夏明日要到京兆府去见那老妇,最终还是决定,明天亲自陪她去一趟。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第二天一大早,探子那边就传来消息,说邱宅那里埋着的将军墓有线索了,要约他去一处隐蔽的地方碰头,便只能临时改变行程,让慕霖拿着他的令牌随小夏去京兆府。

临出门前,她还特意去看了眼日晷摆放的地方,除了存放的位置太过隐蔽之外,其余都还好。

其实日晷摆放是很有讲究的,晷面上那根指时针与地平面的夹角必须与当地的地理纬度相同,并且正确指向北极星,也就是都要有一根与地球自转轴平行的指针,观察这根指针在指定区域内的投影,就是正确的时间了。

可因为这处地方根本接触不到太阳,也起不到测量时间的作用,就无所谓怎么放了。小夏建议他们不用太在乎东西本身,既来之则安之,让人在字上描一遍红漆,压压邪,就不会再有问题了,该怎么放还是怎么放。

慕霖赶紧吩咐下去,两人随后便乘上马车直奔京兆府。

一路上小夏心里还有点紧张,试探的问了一句,“霖大哥,那阿婆是还活着吧?”

慕霖一勾唇,“小夏姑娘放心,人确实还活着,每天都有狱中小吏亲自去查验,而且平时也是有牢头儿密切看管的。”

“那就好!”她只怕一顿忙活,最后得个尸体,还要费不少工夫再从别处入手。

马车在空旷的街道上疾驰而行,不多时就顺着官道直接驶入京兆府后院。

京兆府尹已经恭恭敬敬候在马车旁,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身着一身官袍、头顶乌纱帽,依旧留着八字胡,眉眼精锐,看上去很有官象。

知道是上级部门来的人,他先热情和慕霖寒暄了一阵,最后还不忘开几句玩笑,“季少卿和艳儿郡主的婚事在长安城可都传开了,两人可谓门当户对、一段佳话啊,到时千万别忘了给老臣发个喜帖,也好到府中讨杯酒吃,沾沾少卿的喜气。”

慕霖虽脸上带笑,但那笑容竟比哭还难看,见小夏姑娘还淡定自如站在一旁,并无恼怒之色,才尴尬的赶紧遮掩过去,把话题扯到正事上。

“大人,不知那老妇最近可还消停?”

“消停,她是我所有关押的犯人中最消停的一个,除了正常吃饭以外,其余时间都在打坐,跟要修仙似的,可以从早坐到晚,第二天依旧周而复始,起先我们还以为她死了呢。”

小夏眯眯眼睛,突然问了一句,“那她打坐时……可还有呼吸?”

这等细节他一个府尹当然不会知道,便把目光投向身旁狱头儿,狱头琢磨琢磨,含糊其辞摇摇头,“好像、好像没有吧!”

可没成想,话刚落,就被府尹打了下脑袋,“混账!竟敢胡诌?没呼吸岂不死了?那牢里的饭是被你吃了?”

狱头儿一哆嗦,立即惧怕的低头否认,“大人恕罪,是小的说错了,那老妇有呼吸、肯定有呼吸。”

小夏无奈撇下嘴,看来想从他们嘴里问出点实情是不可能了,只能看了慕霖一眼,意思赶紧进去吧。

慕霖接收到信号,便往里一比手,“那就劳烦大人带路,我们现在就准备进去审问案犯了。”

“好好好,霖侍卫里边请,按大人的吩咐,押解那老妇的地方一直都是独立牢房,四名侍卫十二个时辰轮流值守,请少卿一定放心。”

小夏老老实实充当记录官的角色,拿着纸笔随在他们身后,通过狭长昏暗的甬道进入了牢房。

当即,一股潮湿气息扑面而来,可轻一嗅探,似乎还能从中闻到丝别的气息……是招魂香!即便很淡很淡,但还是立即让她捕捉到了。

为什么这里会有招魂香的味道?这令她十分不解。

地牢中光线严重不足,仅靠几根火把维持着亮度,一块肮脏的空地被铁栅栏圈在墙下,里面只有一张破草毡充当床铺,还有一个臭气熏天的恭桶,被木板隔住,其余就什么都没有了,空气根本不流通,又闷又热,还恶臭环绕,可想而知环境是多么恶劣。

起先小夏还因这样的条件对阿婆产生几分怜悯,但想到那名被当作诅咒媒介害死的孕妇、还有好不容易爬出娘胎却闷死的婴儿、木桶里那些女孩们的五脏、放在砧板上剁成肉馅的人肉……那一点点同情心也立即消失殆尽了,甚至产生了这样的待遇还犹嫌不够的想法。

阿婆瘦骨嶙嶙,被铁链拴住手脚、脖颈,禁锢在方寸之间,最远的距离就能到恭桶,此刻她正盘腿坐在草毡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小夏仔细去看,真的感觉不到她在呼吸,连胸膛都没有起伏的痕迹。

而栅栏几步之外则摆着一个四方木桌,还有两把破椅,应该是给侍卫休息的地方,此刻两人已经去牢外守着了。

府尹用袖子挥挥里面的浊气,满脸厌恶,接着对慕霖一拱手,“霖侍卫,老妇就关押在里面,您尽管审问,有事喊一声就行,随时都有侍卫在外面候着。”

“好!”慕霖同样抱拳回礼,“多谢府尹大人。”

客套过后,一行人又鱼贯而出,不大的地牢里顷刻就只剩下了他们二人。不……还有看上去不知死活的老阿婆。

“小夏姑娘,这味道你受得了吗?可别勉强自己。”慕霖有些担心她。

“没事,应该就这一次了,所以无论如何都能忍。”小夏把怀里捧着的东西放在木桌上,可不管说话还是做什么,眼睛都一瞬不瞬盯在栅栏后老阿婆身上。

令她震惊的是,老阿婆竟完全没有一点动静,甚至连眼皮都没掀开一下,如同屹立在崖边的礁石,任尔东南西北风,自己就是一分一毫都不为所动。

慕霖也发现了这点,走过去隔着铁栏蹲在她面前,仔细观察好半晌,四周针落可闻,包括小夏都惊奇看着这一幕。

“姑娘……”他突然发话,“这老妇莫不是死了吧?怎么连脖子和手腕的静脉都不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