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城。
别看柳城虽然不是辽西郡的郡治,而且地处北部边境,但是在辽西郡,它的地位绝对不低。
因为它是乌桓单于与蹋顿、苏仆延乌桓二王的居住地,乌桓就是以此为中心点辐射向四周的,而柳城的县令就更是仰仗乌桓的鼻息过活。
别看乌桓在整个东汉末期给人感觉不强,但那只是因为曹操太强,其实那时的乌桓可是汉庭用以对抗鲜卑、匈奴的核心战力之一,单论乌桓骑兵,其战斗力绝对不弱。
楼班、蹋顿和苏仆延都没有住在县令府,毕竟他们还不敢如此僭越。
但是三人在城内均拥有最大的宅邸,其占地面积甚至于超过了县令府,而城外三人的嫡系部落更是分布在三个城门之外,将柳城团团围住,而汉庭对此是默认的态度,由此可见乌桓其势力之强盛。
单于府,中厅。
此时的楼班正与蹋顿、苏仆延三人坐于厅中接待两位特殊的客人,他们分别属于不同的势力,一位是咱们袁氏袁谭的谋士王修,另外一位则是曹操新进的谋士,牵招。
牵招这个人很有意思,他是刘备的同乡,同为乐隐的学生,与刘备乃刎颈之交。
但是在乐隐被害后,牵招收殓了老师的尸体,带着老师尸首还乡,而后牵招便投奔了袁绍,统领乌丸突骑。
因此牵招与楼班、蹋顿等人的关系极好,只是他后来投奔了曹操,因此他与在场的众人都是旧识。
就在厅中,当王修看见牵招的时候,立刻气的站了起来,恶狠狠道,“子经!你乃我袁家臣子,如今袁家就要为曹贼所乘!你焉能助纣为虐?”
牵招闻言不慌不忙道:“叔治此言差矣,我原为三公子谋士,后因道路受阻无法回返我主公之处,因此才投奔了曹操,此乃无奈之举。
再者说,大公子与三公子早就相互征伐,并不是一路之人,因此我如今之举并无不妥。”
“胡言乱语!大公子三公子就算不和,那也是袁氏内部之争,如今曹贼图谋我主,可世上谁人不知若我主灭,二公子三公子又岂能幸免?
袁氏一人若在,曹贼都心中难安!你如今还敢恬不知耻的说并无不妥?你真是一个大大的忠臣啊!”王修气得跳脚,指着牵招破口大骂。
牵招闻言,丝毫不见慌乱,淡然道:“此言,又错了,若非大公子三公子互相征伐,我家曹公又岂能如今轻易便得邺城?
若非大公子德不配位,又为何来此求援?如今袁氏已然衰微,我主曹公已有北方一统之势,若子经为一人计,为三公子而死又有可不可?
可若为北方百姓计,助曹公统一北方乃至天下便是子经如今之野望!至于三公子,若他身死,子经愿陪他一道!
但如今,我主欲伐袁,几位单于都是子经熟人,希望不要做错了选择,如今的曹公于北方,已然无敌!
而我家主公也向子经表示,若诸位助我主公灭袁,愿将并州一并划为单于的牧马之地!”
“你!子经你这个伪君子!”
王修捂着胸口,愤愤骂道,而后向楼班等人躬身道,“诸位单于,如今曹贼势大,我家主公遣我前来向诸位求援,而您要知道,我们袁家与咱们乌桓的关系一向都是非常不错。
可曹贼不同啊,他可是一心想要一统北方,到时候别说并州,恐怕幽州他都不会留给您,曹贼的话,不能信啊!如今我袁家已到生死存亡之际,而您更要知道,曹贼与关中的刘将军必有一战,到时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哈,可笑,刘瑁小贼,挟天子以令诸侯,汉帝早已传下密旨,让我等勤王,况且如今刘瑁早已被内乱所缠,哪里还抽得出身?到时候他还没有解决掉内乱,我家主公已经率先攻破潼关了!”
牵招冷冷一笑道,“况且,他过不过得了刘备那一关还不一定呢!”
楼班与蹋顿相视一眼,随即蹋顿哈哈一笑道:“二位先生都言之有理,不过正如王先生所说,我们速来与袁家相善,与曹公没什么来往,况且并州之言,有些不切实际了。”
蹋顿一边说着,一边双眼微眯,死死盯着牵招,又道,“子经先生,我们倒是经常打交道,您的乌丸突骑也确实都是从我们的精锐中挑选,可是如今您已归曹公,我们的交情恐怕也谈不上了吧。”
牵招拱手正色道:“此言大谬,正如您所说,你我二人相交多年,王爷想必也知道子经为人,袁氏如今已是残破之军,毫无战力,一触即溃,他们的归顺不仅不会给将军带来便宜,还会变成将军的累赘。
王爷,还望三思,况且如今我主可以向您保证,我们只动袁谭,袁家二公子与三公子,我们秋毫不犯。”
“大王!这种话听听即可,不能信啊!若我家主公一倒,幽州的门户便会大开,曹贼绝不会只满足于此的啊!若是与我家主公还有二公子三公子联手,我们与曹贼绝对有一争之力!”
王修双眼通红的盯着蹋顿,一字一句道。
楼班双眼微眯,与蹋顿对视一眼后道:“既然如此,两位使者不妨在这里再住两日,我们等一下另外两位公子的消息可好?”
牵招闻言淡然点头道:“那是自然,单于大人轻便。”
而王修则急切道:“大人,我家主公正在南皮翘首以盼呐!若大人天威来援,我家主公愿…以厚礼…待之!”
苏仆延微微一笑,拉着王修的手道:“叔治,再多待几日,让我们几人再商量一下……放心吧,不会耽误你家主公的生死。”
王修见状,只得轻轻跪下道:“如此,我家主公的生死,就拜托几位大人了…”
在二人退下后,楼班终于正色道:“两位叔叔,你们都是楼班长辈,以你二人之见,此事该当如何?”
蹋顿思忖片刻后道:“帮是肯定要帮的,一统北方并不符合我们的利益,北方,越乱越好,乱,我们才有的挣,所以袁氏不能倒……”
苏仆延却眯着眼睛道:“倒是不能倒,但也只是需要一个名义,我觉得袁氏三兄弟,活一个就足够了……如今的袁谭兵不过万,手无大将,怎么可能是曹孟德的对手!我们帮他只怕是白费功夫。”
“既然如此,不如让袁谭乖乖的……”蹋顿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在脖颈前轻轻地比划了一下。
“但若是让曹操如此轻易便得了南皮,他会不会真的打过来?”楼班问道,“他若真的来,我们打得过吗?”
蹋顿冷冷一笑道:“我乌桓轻骑虽然以幽州为主要势力范围,可若是不敌,何处又不能安身立命?大不了再投奔拓跋家做小弟便是,曹操能奈我何?”
“那我们…不救?”楼班疑惑道。
苏仆延冷冷一笑道:“救啊,集结部队,赶路,都需要时间,没准我们还没到,南皮已经没了嘛!那也怪不得我们了不是?”
楼班眼珠子转了转道:“既然如此,我明白了。”
两天后,牵招从柳城离开,离开时,面露微笑…一天后,楼班便以最高规格的礼仪接待了王修,宣布将率一万轻骑前往南皮救援。
可是王修怎么都没有想到,以乌桓突骑的整军速度和行军速度,居然五天之后才将将从柳城出发。
这五天里,王修是天天去蹋顿的府前跪着磕头啊,离开柳城的时候王修头还是肿的,可即便如此,乌桓轻骑还是不到黄昏便休息,一天的行程还不到100里。
如此行军速度,让王修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而另一边的曹操已经开始调兵遣将,出兵南皮了……
袁谭,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