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妃自以为如懿是色衰爱驰、固执莽撞的蠢货,皇上则是色欲熏心、昏庸无能的废物。
可到头来,原来他们都是藏巧于拙、步步为营的猎手。
早早就站在了她无法企及的高度,遥遥的将她玩弄于股掌之中。
瑶妃的口中涌出温热的腥甜,她已经分不清这是因为被打的,还是被气的。
她极力睁眼,看着面前温情脉脉,倚靠相扶的皇上和如懿。
是啊,像他们这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虚虚实实,难辨真假的玩弄着掌中权术之人,才该是最合适的帝后,亦是最般配的夫妻。
只是,皇上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与如懿串通一气的呢?
是那封她没有看到的手书?
还是如懿根本不曾丢出翊坤宫的皇后册宝?
亦或是,更早……
瑶妃百思不得其解,高声质疑他们为何要费尽周折,这般算计自己。
如懿没有解释,只端庄静穆的笑了笑,“瑶妃,你该庆幸你是一把好用的刀,也是一个有价值的诱饵。
本宫会暂时留着你一口气。相信那些你想不明白的事情,很快就会明白了。”
瑶妃谋逆犯上,毒杀帝王,兼有秽乱后宫,引诱皇子,混淆正统血脉。罪行累累,恶贯满盈。
承皇上口谕,如懿执笔下旨,让宫人剥去了瑶妃的妃位服制,废为庶人,暂且押入慎刑司,择日凌迟。
至于宋氏全族,但凡参与者全部处斩,其余不知情者,无论男女老少,全部流放边疆苦寒之地,九代以内不准入朝为官。
宋氏颓废的穿着素白的里衣,瘫在原地,呆若木鸡,讷讷的聆听着命运的审判。
还不待宫人将宋氏拖押出去,一阵兵戈相接的嘈杂声由远及近,簌簌传来。
一个帽子都跑歪了的小太监,着急忙慌的跑入殿内,毫无礼仪的扑倒在地,嚎啕大叫。
“不好了不好了!顺亲王起兵谋反,一路上杀了不少宫人们,侍卫们阻拦不住,现下已经快攻到养心门了!”
满殿哗然无措,唯独皇上惊怒大吼,“什么顺亲王,反贼逆党,也配称王?!
宫里的侍卫们难道都是摆设不成?怎会如此轻易的让逆贼破了城门?”
“攻破城门自是不易,只怕是早有人在宫中与逆贼里应外合了。”
如懿蹙眉低叹,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宋氏久久未出养心殿,皇上驾崩的消息未曾传出,倒是先有人通风报信说如懿去了养心殿。
永珹心觉不妙,料想事情怕是出了变故,登时就坐不住了。
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带领自己素日收买的亲卫和钮祜禄氏在宫中扎根多年的势力,直接从宫中起兵谋反。
侍卫们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宫女太监们又毫无反抗之力,这才让他顺顺利利的一路直达养心殿。
待永珹攻入养心殿之间,就见皇上将将套好龙袍,如懿正在他面前,替他系着最后一粒扣子。
菱枝、芸枝和其余宫人们各种拿着临时找到的家伙什,神情戒备的护在了他们身边。
另一边,魏嬿婉默默缩在了进忠身后,手里拿着簪子,绷着小脸,时刻准备着自卫。
而进忠也没闲着,他早就一把扯过宋氏,将她反手扣着,紧紧挟制在身前。
容佩则是拿着一把削水果所用的精致小刀,死死抵住了她的脖子。
永珹看着宋氏泪流满面的样子,微微皱眉,手中长剑毫不犹豫的举起,却如投鼠忌器般凝滞在了半空中。
“放开她!”
容佩自然是不肯。
容佩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老弱妇孺,宋氏打心底里生了恐惧,觉得容佩是当真能下得了狠手之人。
她死死咬唇,生怕自己稍微动作幅度大些,就会被面前之人一刀封喉。
可目光却如散碎了满湖的星光般,盈盈可怜的含着深深的求助,望向永珹。
虽然早知男人靠不住,可现在的她,除了寄希望于永珹能对她有一丝留恋之外,别无他法。
此时的宋氏,极其不合时宜的想起了刚才她自以为清醒的那些规劝如懿的话。
她嘲讽如懿将希望寄托于皇上,但她自己,又何尝不是把希望一直都寄托在了永珹身上呢。
无人在意宋氏羞耻而讽刺的心理活动。
容佩将她朝前推搡了一下,强忍惧意,沉声道,“六阿哥,皇上面前,你竟敢兵刃相对,是为不忠不孝!
如此得来的皇位,必定令天下人难以信服!”
永珹满不在乎的冷笑一声,“若是忠孝两全,换来的只能是个永世居于人下的王爷之位,又有何意义?
事到如今,你们莫要再费口舌,我也不愿跟你们多废话了。
皇阿玛,这九五至尊的位置你已经坐了太久,是时候退位让贤,把江山让给年轻人了!”
说罢,永珹高呼一声,身先士卒的冲上前去,第一刀就要劈在容佩的脸上。
谁也没有料到永珹竟然会突然发难,皆是目光惊愕,反应不及。
如懿更是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口中无声的祈祷着什么。
皇上以为如懿是害怕了,本能的一把将她挡在了身后。如此难得的举动,倒让如懿颇感意外。
只是,这一丝迟来的动容如流星转瞬,终是极快的消逝了过去。
好在容佩向来机敏,她侧身一躲,那刀就错过了她的衣袖,向着宋氏砍去。
永珹急忙收力,可剑气划过宋氏的肩膀处,还是划出了一道深深的血口。
宋氏的半边衣裳都被鲜血浸透了。
她脸色惨白如纸,再看向永珹的时候,没了原先的期盼和可怜,只剩下了浓浓的恨意。
“对不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