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望着永珹的最后一片衣角消失于转角,钮祜禄氏这才回神,伸手抚上了自己面颊上的灼热。
直到一阵微风拂面而来,才将钮祜禄氏荡漾的春心慢慢散于风中。
“福晋,您给郡王爷炖了一下午的甘草母鸡汤,可要现在送去?”
钮祜禄氏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温婉笑道,“郡王爷想必是累了,咱们还是莫要叨扰了。那汤还是你们拿去分着喝了吧。”
钮祜禄氏不疑有他,一日不断的用着永珹给她寻来的补药,可身子却越来越差。
期间,她也曾怀疑过,是不是那药有问题。
为了让钮祜禄氏安心,永珹亲自从宫中将席太医给请了出来,就为了专门替钮祜禄氏诊脉。
席太医说,钮祜禄氏是因为从前的底子实在过于亏空,所以现在吃了补药才会感觉体内虚乏。
不过只要多多坚持,等钮祜禄氏见了喜脉,一切都会迎刃而解的。
有了永珹的悉心照顾和关怀陪伴,钮祜禄氏沉浸在温柔乡中无法自拔。
很快,她就不再纠结于身体上的不适,反而更加尽心的伺候着永珹,一心想要尽快争气的为他怀上嫡长子。
在一个风和日暖的午后,皇上还在养心殿中批着折子,忽而宫外传来急报,说是纯贵妃薨了。
许久未见,皇上记忆中苏绿筠的模样已然模糊不清了。
皇上自认是个念旧情的人,不愿亏待了苏绿筠的身后事,索性追封她为皇贵妃。
此外,皇上还特封了永璋为循郡王,让他就地操办完苏绿筠的丧仪后,再行将棺椁迁入妃陵。
成年皇子中,已有了一位亲王和两位郡王。
皇上不愿厚此薄彼,让世人猜疑,又将其余成年开府的永璜封为了定郡王,永琪为荣郡王。
而其余尚未成年的阿哥,如永瑢、永瑞和永璟则被封为了贝勒。
唯独瑶嫔所生的永璇,因年岁实在过小,暂时只得了个贝子。
后宫事务繁杂,如懿整日深居简出,轻易不肯踏出翊坤宫半步,海兰一个人忙不过来。
四妃中,论资历,论子嗣,都属高曦月为首。
皇上就算再偏爱魏嬿婉,到底还不算太过昏聩,终是顺应天意,将高曦月晋为了慧贵妃。
至于瑶嫔,她连妃位都还没够上,皇上自然是第一个将她剔除在外了。
消息一传出,瑶嫔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还是难免嫉妒到发狂。
“她一个病秧子,明明都已经年老色衰了,为何皇上还要如此厚封于她?
她是贵妃,她的儿子是郡王。而本宫却只是一个嫔位,连永璇也只是个低等的贝子。
她就当真那么好命,不争不抢反而得到了一切?而本宫费劲心思讨好皇上,却比不上她的一根毫毛?”
瑶嫔想不通,她发疯似的撕扯着桌上的锦缎。
布帛破碎,发出悦耳的撕拉声,这才让瑶嫔稍稍平缓了些心绪。
她阴沉着脸色,攥着被撕的满桌狼藉的布条,冷冷吩咐,“彩恩,永璇有些不舒服,去把席太医找来。”
永璇自然是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席太医从景阳宫中出来之后,额头上冷汗不止。
席太医年岁不小,胡子都已经花白了。他本是个没什么大志向,一心只想在太医院混吃等死的老太医。
若不是被永珹拿捏住了家人,他原也不必事事听他们差遣的。
可一步错,步步错,他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席太医捏了捏袖口中的一小包药粉,长叹一声,还是佝偻着后背,朝着太医院走去。
不过,时间过去半月有余,席太医每日勤勤恳恳的往高曦月的汤药中加料,可咸福宫始终没有什么动静。
甚至高曦月还整日里叫着海兰、陈婉茵和意欢几人一起打马吊或是听戏班子唱曲儿。
日子过得是有滋有味,人也越发生龙活虎,面色红润了。
瑶嫔看在眼里,心中极为不解。
要不是席太医一把老骨头了,还声泪俱下的跪在她面前苦苦发誓。
她甚至要疑心席太医是不是已经早早被旁人收买,故意在阳奉阴违了。
当然,瑶嫔永远都不会知道,高曦月其实早就断了汤药,身体也已经被江与彬调养的极为健康。
既然她从不吃药,自然也就不存在中毒什么的了。
瑶嫔吃不准高曦月到底有没有发现有人在汤药里给她下毒,一时头脑发热,还想送些有毒的花草或者布匹什么过去。
好在被彩恩拦了下来,“主儿,汤药也就罢了,泼进土里,不过片刻也就没了影踪。
可这花草和布匹是不好销毁的。若是慧贵妃当真发现了端倪,您这样做岂不是将把柄白白递了上去?”
瑶嫔心头一惊,悚然回过神来,“你说的对,是本宫糊涂了。
自从有了永璇后,本宫做事总是毛毛躁躁的。唉,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彩恩轻声安慰道,“主儿宽心,奴婢从前听旁人说过,这怀孕产子的女人都有这一遭,实属正常。
依奴婢看,主儿现在就算除了慧贵妃,用处也不大。毕竟没了慧贵妃,主儿的前头还有舒妃、颖妃和令妃在呢。
她们个个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主儿若是要将她们一一除去,实在是棘手。”
“那怎么办,难道本宫就坐以待毙了吗?六爷还等着本宫呢……”
瑶嫔有些丧气的塌着身子,愁容满面。
彩恩不愿见自家主子如此颓丧的模样,她沉声鼓动道,“主儿与其这般贸然出手,打草惊蛇,不如先就此停手,静观其变。
从前,主儿不是常常教导奴婢,凡事都要脚踏实地的朝前走吗?
如今慧贵妃晋升,妃位有了空缺,恰好就是主儿的机会所在。
主儿如今有着皇上的宠爱,膝下还有十二阿哥。自古慈父多疼幼子,有十二阿哥在,皇上待您始终是不同于旁人的,
不如主儿先想法子升到妃位,再借着圣眷优渥,一步步做到妃位之首。
那样等慧贵妃没了之后,主儿自然就能成为下一个贵妃了……”
瑶嫔越想越觉得有理,她紧了紧粉拳,感受着掌心传来的痛意,唇边笑意逐渐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