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你那个没用的蠢儿子立刻从西南滚回来!”赫连玦冷笑着将茶盏狠狠砸在了慕绍的额间,滚烫的茶水霎时间便淋了他一身。
顾望之在屏风后面忍不住狠狠打了个冷颤,这人动不动就爱拿东西砸人的毛病是逮谁面前都这样啊。
这慕绍好歹是他的表兄,按年岁来说更是大了他近十岁,竟也是这般动辄打骂。
慕绍虽在外恣睢豪横,可如今在赫连玦面前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连忙叩首道:“是小儿蠢钝,王爷莫动怒。”
其实他早年也是横的,但下场太可怕,他至今想起来都心有余悸,故而看见赫连玦便怕的紧。
“这仗若是叫沈景轩打赢了,西南的兵权,你便再别想要回来了。”赫连玦沉着眸色,冷声道。
朝中折了几个大员于他而言并不要紧,要紧的唯有兵权。
西南便是再小,可总归有二十万兵力。
慕绍脑子一动,一计顿时涌上心头,他连忙上前几步,低声道:“那若是咱们叫沈小公爷打不赢这仗……”
顾望之闻言顿时心中一跳,不由咬紧了牙关,这老东西,不会要为了西南的兵权要干此等通敌叛国之行吧。
“我当你儿子为何如此蠢笨,原是有你这个蠢猪一样的父亲。”赫连玦睥睨着下方的慕绍,语气间尽是不屑和轻蔑。
“若是脑子不成了便用长矛戳了自挂于边关城头,莫要顶着在此处自作聪明脏了本王的眼。”
好……好犀利的言辞。顾望之紧紧咬着下唇,才克制自己不要笑出声来。
“你且记住,本王便是要杀沈景轩,不论多阴毒的法子,也合该在朝堂之上,”赫连玦十指交迭,淡淡瞥了慕绍一眼,“而不是在战场上背刺主帅。”
赫连玦是武将出身,曾以一己之力救南楚于水火,便是听着他的名字,都足以叫大渝闻之二十年不敢对南楚再生大举侵犯之心。
便是他在朝堂之上如何玩弄手段,阴狠暴虐,都绝不会在行军打仗此等家国大事上将矛头对向自己人。
顾望之一怔,心中不由一动,这人怎么……
“是是,”慕绍连忙陪笑,转而又迟疑道,“那西南一事……”
赫连玦揉了揉眉心,不耐道:“此事本王自会另想法子,现下你赶紧给本王滚回西境去,莫要再让西北出了岔子。”
慕绍那个嫡长子慕华跟慕安是一母同胞的蠢猪,独在西北他实在放心不下。
慕绍连诺了两声,便赶忙退了出去,不敢再多留半刻。
“滚出来,”赫连玦心情不好,对顾望之自然也没好话。
顾望之连忙从屏风后低着身子跪到赫连玦面前,怯怯道:“殿下恕罪,臣……臣实在不懂行军之事,只怕……”
总之先认错,先撇关系。
“本王没叫你出主意,”赫连玦皱了皱眉头,颇为嫌弃地看着顾望之道,“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能懂什么兵家之事,撑破脑袋也就能想个种种树的法子了。”
倒也不是他瞧不上顾望之那个叫什么‘寓国防于绿化’的策略,只是在绝对的势力和军事谋划面前,这些也不过是下策。
“殿下教训的是,”顾望之垂着脑袋。
赫连玦其实也没说错,她对行军打仗之事却是一窍不通,故而在西南一事上她也只能动动心眼子谋划一下。
至于要怎么诱敌深入,如何行军取胜,那都是沈景轩的事了。
赫连玦倚着贵妃椅,长睫微垂道:“如今朝堂渐起变法之风,你怎么看?”
顾望之一顿,抬眼悄悄看了看赫连玦的脸色,见他始终一副淡然的神色,心下拿不住他的喜恶,一时间也不敢多言,便思忖得久了些。
“本王问你话呢,”赫连玦不耐道,“哑巴了?”
顾望之见状连忙道:“回……回王爷的话,工部那些法子事关水利敕造,都是利于民生百态的,臣,臣觉得,并无不可。”
“工部?本王没问工部,”赫连玦皱眉,工部之事他素来不放在心上,修了便修了,不修便不修,于他何干,“本王问的是户部。”
“户部……”顾望之有些为难,“户部整顿土地一事害殿下失了礼部一众心腹,属实可恶。可,而后又见他们对太子的人也同样肃清整顿,并未有徇私放过之举,便知并非是为着党争有意针对于殿下,或许当真只是想做出些功绩来造福百姓,也未可知。”
赫连玦垂了垂眸子,“话虽如此,可这几年来,细数六部,本王同太子虽然都失羽翼,却凭白多出些两面不沾之人上位,倒是有些奇怪。”
!顾望之猛然一惊,赫连玦到底是赫连玦,竟警觉得如此之快。
“自先皇后期大肆杀戮朝臣以来,三省六部官职本就空缺许多,又经您同太子相争,折了些人下去,新贵涌现自然也是常事。殿下花些心思,从这届的进士中才捡些可用之人再培养便是了。”顾望之俯首谆谆道。
“嗯……”赫连玦摩挲着腰间的琉璃石,略略思忖着。
“殿下腰间琉璃石的倒是十分别致,”顾望之连忙转移话题道。
赫连玦一顿,盯着顾望之,淡淡开口道:“这似乎是你第二次夸这颗石头好看了。”
“是……是吗?”顾望之扯着嘴角笑道。
“上一次是殿试将际之时,本王令流鹰将你从巷子里掳了回来。”赫连玦道,“那时你便曾说过这颗琉璃石甚是好看。”
“这么说来,你的眼睛似乎跟这块石头有几分相似,本王好像在哪里见过。”赫连玦轻皱着眉头,盯顾望之细细看了片刻。
”赫连玦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脑中似乎又个什么身影,却又不十分清晰。
“你过来。”
不……不要吧,顾望之跪在地上,将头死死埋下,动也不敢动半分。
“是你自己过来,还是本王动手请你过来?”赫连玦耐心当真不算好,能让他把话重复第二遍还完好无损站在这的,怕是也只有顾望之一个人了。
顾望之起了身子,颤颤巍巍地走到赫连玦身边。
赫连玦将人一把拉进自己怀中,一把捂住她的口鼻,叫她动弹不得。
顾望之瞪大了眼睛,只觉得呼吸越发困难,抓着赫连玦的手奋力想要挣扎。
“呵,本王倒说瞧着在哪见过,”赫连玦看着直露出一双琉璃眼眸的顾望之,顿时了然似地轻笑一声。
随即解了她的冠发,三千青丝倾泻而下,他眼眸带着些许漫不经心的阴薄,缓缓俯身在她耳侧道,“原来,你叫清柠啊。”
顾望之一窒,几乎是连挣扎都忘了,全身血液仿佛开始逐渐倒流,他……他想起来了,他都想起来了。
赫连玦骤然松开顾望之的口鼻,环着她的腰将她往上提了提,似笑非笑地瞧着她道:“宫徽阁骗本王,可还好玩?”
“我……我不是,”顾望之刚想开口辩解,可当日险些被挖了双眸之景顿时浮现在眼前,喉间一窒,竟说不出话来。
赫连玦瞧着她,莫名心中一紧,不由自主地动了动喉结,指尖抚了抚她的面容,淡淡开口道:“这般紧张做什么,本王说了要将你怎么样吗?”
顾望之抿唇,低垂着脑袋不发一言。
此刻多说多错,不若不言。
赫连玦垂眼瞧着她,低低笑了一声,只当她果真是被沅芷一事吓坏了的,抚着她的长发道:“你害本王丢了个郴州,总得拿些什么来还吧?”
顾望之抬眼着向赫连玦道:“什么……”
赫连玦俯身,在她唇上细细吻了一番,捏着她腰间的软肉道:“给本王绣一个帕子。”
绣帕子?顾望之一愣,她哪里会什么女工?
“怎么?”赫连玦眯了眯眸子,有些不悦道,“你不愿意?”
“不是不愿意,”顾望之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殿下忘了……我是作男儿养大的,并不会女工。”
“学便是了,”赫连玦只觉得莫名有些燥热,抱着顾望之便往内室走去,“给你一个月时间,届时将东西给本王带来。”
顾望之被他放在软榻之上,虽表面再装的柔顺乖巧,可身体的厌恶却先她脑子一步,不住往后退缩着。
赫连玦一把握住她的纤细的脚踝,捏着她的腿将人拖到自己身下,刚要俯身压上去,突然便又顿了顿道:“你当日在宫徽阁,可同陈数……”
能从陈数怀中将钥匙顺了出来,必然是使了些手段的。
赫连玦眼眸一沉,若是陈数碰了她,他定要把那老东西的子孙根剁下来喂狗。
“并未!”顾望之一惊,扭过头故作羞怯道,“我同他酒里下了药,还揍了他一顿,并未被他轻薄。”
“嗯,”赫连玦亲着她的脖颈应了一声,又继而捏了她的下巴,盯着顾望之道,“你那日着了女装,沈景轩他们是否瞧出了些什么?”
“不曾,”顾望之连忙摇了摇头道,“他们知我长得阴柔些,加上那日蒙了面纱,未见我全脸,并无多想。”
赫连玦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伸手向顾望之腰间拂去,故意轻喘着低声唤道,“清柠……”
顾望之顿时一颤,浑身抖得厉害。
“你似乎对这个名字很在意,”赫连玦吻着她的背脊,在她耳后低笑了一声。
他抱着顾望之起了身,将她放在自己怀中,“就像现在,你的反应,很好……”
“我很喜欢。”